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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我让他放心,随手关上门,一个人回到火锅旁,把剩下的酒喝完,我决定去爷爷那边看看,村子另一头的山脚下,沿着父亲四十五年前走过的路。路过太爷爷和太奶奶的坟墓时,我特意看了下,两个坟墓中间确实没有落雪,于是我相信世间真的有奇异之事发生。快到爷爷的屋子时,我再次看到三三两两的水坑,稀稀疏疏的雪沫在飘洒、融化,父亲难道真的从这里穿越过时空之门?

2011年年初,我从深圳落魄归来,湖北很冷,于是直接回了何桥村。之前和老娘吵了一架,被骂没有出息。我心里甚是委屈,我是自愿辞职,又不是被辞退。回到家,她去了外婆家,说暂时不想看到我。

外婆八十多岁了,身体健朗得很,还老爱骂我娘,骂她没出息。

幸好有父亲陪我。一个风雪之夜,他从大队里打了一壶谷酒,用炉子煮了一锅鱼杂碎,我们就在腾腾上升的雾气中边喝边聊。

父亲这些年并不能喝酒,因为早些年喝得厉害,后来高血压、高胆固醇各种顽症一起来,差不多就戒了。我记得小时候,他一喝多就发酒疯,追着人打,最后都是老娘指挥着我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床,还在床头放一个瓷盆,以防他吐得遍地都是。

父亲平时话少,喝了酒话匣子就打开了,即使是在一个拘谨的儿子面前。可他讲出的话十之七八有吹牛的成分,只能当故事来听,有的事我听了不下一百遍,比如他爷爷奶奶,也就是我太爷爷太奶奶葬在一起,雪天的时候,两个人坟墓的中间却不落雪。

这事我没证实,坟墓在村子的另一头山上,只有爷爷一个人守在山下的小屋子里。

又比如“文化大革命”的事,他沾酒必谈,多少有些炫耀的成分。

1966年,父亲刚好十五岁,读高中,可那时候学校不大上课,整天挖水库修渠道,开山种菜,年轻人都耐不住寂寞,于是跟着闹革命。父亲和同学某天半夜从学校里逃出来,半路拦下一辆车,去了县城。

我问父亲:“人家凭啥免费载你?”父亲颇为得意地说:“我们戴了红袖章。”而我觉得这和抢劫没什么区别。父亲又说坐火车也不要钱,他们坐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北京。我说火车慢也不用三天三夜啊,咱这又不是海南岛。

父亲瞥了我一眼:“海南岛还要坐船,不像现在,火车头几个小时就到了。”他总爱把子弹头说成火车头。可是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每次父亲欲说还休,然后就要上床睡觉了,我就在床头放一个瓷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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