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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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祺没有骑单车,就是想一个人慢慢地走走路。对于李祺来说,在仓库上班,走路是基本功也是必修课,这10里路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老虎吃蚂蚱——小菜一碟。骑单车去镇上买报纸,只是为了赶时间。每天在仓库里他来来回回不知要走多少路,他只知道自己曾经在三个月里穿烂过一双皮鞋,最忙的一天他除了在开放行条的一两分钟里屁股挨过凳子外,几乎都是在走路。一座近3万平方米的仓库里,三十个搬运工拉着板车如走马灯般来回穿梭于仓位与装车台之间,他也是来来回回的不停走动,一点也不比忙碌的搬运工轻松。毕竟,他不仅要盯着搬运工装车,还得去装好的车上点数,再回头把剩余的堆头盘点一下。这样的往返奔走,一个班下来,李祺做过一个粗略的计算,自己至少每天要在仓库里走上20公里左右的路程。路走得多,说明人精气神旺盛,他并不感觉辛苦,他不仅喜欢走路,也习惯了走路,别人以为走路是件很累的事,他却以为走路是对自己“劳其筋骨”的一种磨练,是培养昂扬向上精神的一种动力,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基本保证和鼎力支持。真要是那天不上班,不出门走走的话,他还真有种:虾米炒鸡爪——抽筋带弯腰的感觉。
李祺一个人走在去镇上的路上,心情是舒缓的,也是惬意的,加上时时拂面而来的清风,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路的右边山虽不高,但连绵起伏,葱茏蓊郁,一直往远方延伸,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蓝天白云,演绎着芳草碧连天的诗情画意。而公路左边是一条奔腾宽广的河流,水流湍急,不舍昼夜,时有漩涡和浪花的张扬,提示着人们表面看似平稳的河流中,其实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凶险和陷阱。河对岸也是青翠的山,山与河之间,是一宽阔平整的地带,茂林修竹掩映着简陋的农舍,鸟语花香烘托着和谐的氛围,颇有几分山色空濛烟水阔,鸟声婉转邃林幽的山野幽寂……李祺是打心眼里喜欢河对岸的风景,曾多少次有过要去对面看看的冲动念头,尤其想起那种“小隐湖山思过往;闲居云海看沉浮”的闲情逸致,心头就会有舒怀清爽的微飔掠过,令人如痴如醉。固然在对面的风景里,会偶尔看到几排紧靠岸边的煞风景的养猪场,但李祺对对岸的向往一直是涛声依旧。
一向走路都很快的李祺,一路上随着思绪的缥缈,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到镇上的时候都已经三点多钟。等他洗头洗面洗脚的一番折腾后,时间已经五点多钟,基本上也就快到饭点了。但他今天不想回去吃饭堂,就找了家饭馆想好好的啜一顿,没想到一盘菜刚上来,唐忠仁的电话就来了:
“阿琪啊,怎么还没来上班?”
钟表刚过六点,若按常理每天的这个时间段李祺早就该在仓库了。李祺虽然今天心里有气,但这一下午的休闲享受,早已把诸多烦恼抛到九霄云外了。中午老区说的那些话即使是真的,但唐忠仁没有说。至于老区下午去了仓库是否说了自己的那些怨言,自己也不清楚,唐忠仁的这个电话,让李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我在外面吃饭,暂时回不去。”
不会编假话的人,有时候实话实说也会紧张。
“哦。那少喝点酒,尽量不要耽误回来发货。”
“不是说暂时不让我发货了吗……”
“谁说的?”
“老区说是厂部说的。”
“老区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厂部早上是这么说的。说归说,货照发,现在我说了算。”
说完就挂了。
唐忠仁这么一说,李祺的心里有点凌乱,感觉自己这一下午的享受都像是有预谋的一场罪恶,别人都在忙,唯独自己妄自尊大的“又得浮生半日闲”,底气一下子就没了。没了底气的李祺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真是贱命一条!
李祺回到仓库的时候已经8点多钟。老区可能又去了小店抽烟。只有唐忠仁和几个发货员在装车台,一看到李祺有点微醺的回来,唐忠仁说:
“没喝多吧?赶快去仓库里看着点,今天晚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装完。”
李祺刚要转身走,黄芃芃从销售大厅拿着单过来了:
“呦,黄大小姐辛苦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李祺是有点醉了。一看到黄芃芃心里的几分压抑,几分不快,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失落,一下子都泛滥上来。黄芃芃每天基本上都是这个时间回宿舍,按说她早就可以下班了,只是下班回宿舍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电视节目看着无聊,还不如在销售科的电脑上玩玩游戏看看电影更开心一点,再加上近一段时间财务科的招鸿翔追得紧,像一张狗皮膏药似的甩又甩不掉,回到宿舍里岂不更焦心。
“怎么啦。那么关心人家,是不是想对本大小姐图谋不轨呀。”
黄芃芃没注意到李祺是喝了酒的,一边把手中的单递到李祺手里,一边故意撒娇般的来了这么一句。李祺听出了话里有因,本来就有点心虚,虽说有酒劲顶着,毕竟这是装车台,旁边都是看似忙碌,却都是不说话耳朵自然也都闲着的人,他怎敢还像平常一样的油腔滑调:
“呵呵。哪敢。还有几部车要来?”
李祺一手接单,一边赶快把话岔开了。没想到黄芃芃把单啪地一声拍到了李祺的手里,然后又用一双杏眼狠狠地剜了李祺一下,让人不辨真假的嗔怒道:
“自己看!”
转身就走了。
这一眼剜的,像一只冷箭一样直射进李祺的心扉。李祺在心里打了个冷颤,八分酒劲瞬间只剩下三分了。赶快不咸不淡的望着黄芃芃的背影喊道:
“黄大小姐晚安。明天见。”
“真没劲!丢不丢人啊。人家都走远了,还在那里假惺惺的。”
旁边的董慧瑛看着这一幕,着实心里醋劲上来了,不愠不火的来了一句。李祺学着黄芃芃的眼神,也使劲剜了一眼董慧瑛:
“我高兴!我贱!这下你满意了吧!”
说完也不管董慧瑛什么反应,扭头就离开了装车台去仓库里面了。董慧瑛当然不吃这一套,硬邦邦地抛过去一句,而且夹杂着白话:
“扑街啦你。不知好歹……”
李祺是第二次听到“扑街”两个字,第一次是在大街上一个老婆婆在朝一个人的背后说这两个字,事后他曾问过一个本地人“扑街”是什么意思,那人只告诉他是骂人的话。后来他又问过几个本地人,都说不是好听的话,说是骂人也行,说是诅咒也可以,有好几个意思在里面。没想到今天董慧瑛也对他来了这么一句,他回头也鹦鹉学舌的来了一句白话:痴线(神经病)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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