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丁星

钟 锐

“防毒面具带好了没有？氧气袋带好了没有？防化服带好了没有？防化鞋带好了没有……

妈妈边问边检查，在问了九十九遍，检查了九十九遍之后，她终于让左小旗出了门，并送他来到了航天城。

可是，当左小旗要登上飞船的时候，妈妈又将他拉住了。她一边检查左小旗带的东西，一边眼泪汪汪地说：“小旗，你可千万要把你爸爸带回来呀！这个家可不能没有他……”

说实话，见妈妈这么麻烦，左小旗心里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但看见她的泪水，左小旗只觉得心里发酸，眼睛发涩。他顿时像个大人似的用力点了点头：“妈妈，您放心，我一定把爸爸带回来……”

然后，左小旗便像其他乘客一样，大步登上了这艘华丽气派的飞船。

此次的目的地是尼古丁星。听这名字就知道，那里到处充满了有毒的烟碱尼古丁。可是在二十多年前，那里并不叫这名字，而是叫黄土星，是一个荒凉的无人居住的星球。那时，为了在地球上创建无烟星球，各个国家便在联合国禁烟委员会的统一指挥下，将各自国家的烟民统一送到了黄土星。在那里，烟民们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抽烟。所以说，黄土星简直就是烟民们的天堂。自然而然的，黄土星也就成了尼古丁星。左小旗的爸爸左红旗，也就自然像其他的烟民一样，被送去了尼古丁星。除非他下决心戒烟，从此不抽烟了，才能回来。

刚开始，左小旗和妈妈以为左红旗很快就会回来，但现在一年多过去了，左红旗还是乐不思蜀，没有半点儿回家的意思。这样一来，妈妈坐不住了，如果不是她有“晕飞船”的毛病，恐怕她要亲自去把左红旗绑回家……

好，言归正传。飞船飞了三十多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尼古丁星。乘客们都很兴奋，争先恐后地就要下飞船，但乘务员却要他们在下飞船之前，必须戴好防毒面具和穿上防化服什么的。

这个提醒很重要，因为乘客们一下飞船，就惊讶地看到，眼前烟雾滚滚，灰蒙蒙一片，到处弥漫着有毒的烟雾。而迎接他们到来的亲人或朋友们，都无一例外地正在吞云吐雾，享受着抽烟带来的快乐。当然，他们可不用戴防毒面具什么的，因为眼前的这些有毒烟雾对他们根本算不了什么。

伴着一阵阵欢叫声，这些久别重逢的亲人和朋友们都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嘿，当然，也有些美中不足，因为他们不能有什么肌肤的接触。唉，这也是没办法，谁叫这儿的尼古丁浓度超过了正常值的几千倍呢。如果这些乘客们的肌肤裸露在外面，肯定会被“灼”伤。

左小旗也和他的爸爸左红旗重逢了。左红旗一边抽烟，一边高兴地呵呵直笑。

“爸爸，你怎么还在抽烟呀？”左小旗有些不高兴了，“你快把烟戒了吧，跟我一起回去吧。”

“啊，什么？戒烟？”左红旗像被蝎子蜇了似的跳了起来，“这可不行，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爸爸，你怎么这样！”左小旗气得大叫，“难道你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吗？难道你不要我和妈妈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就永远待在这儿吧，永远抽你的烟吧……”

是的，左小旗此时就像一座喷发的火山。他的怒火像那些香烟散发出来的烟雾一样，腾腾地往外直冒。

可是，作为一名铁杆烟民，左红旗一时间实在是放不下他最心爱的香烟。虽然，另一边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和妻子。

“小旗，你不要逼爸爸。你……你就让我留在这儿吧。等有空了，我自然会回去看你们的。”过了半晌，左红旗先生的嘴里终于挤出了几句话。

“你不跟我回去是吧？好，那我也留在这儿……”说着，怒火填胸的左小旗想也没想，一下子就扯掉了自己的防毒面具。

啊，糟了，他顿时身陷无数尼古丁的攻击之下。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小旗方才醒过来。他无比惊喜地发现：爸爸居然和他一起坐在返回地球的飞船里。

“爸爸，你想通了？你肯跟我回去了？！”左小旗兴奋地叫道。

“这是当然了，谁叫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呢。”说到这儿，左红旗又叹起气来，“只可惜啊，可能我从此再也不能抽烟了……”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不，没有，要说到他们下了飞船之后。因为他们刚下飞船没两分钟，只听见“咕咚”一声，左红旗竟然突然晕倒在了地上。

“啊，爸爸，你怎么啦？”左小旗吓得大叫。

“小朋友，你别紧张，他没事。”一位医生一边查看左红旗的身体，一边说道，“他只不过是在尼古丁星待久了，不适应地球上清新洁净的空气罢了，过一段时间他自然就会好的……”

也许是为了验证他的这句话吧，“咚咚咚……”紧跟着又有几个从尼古丁星回来的烟民晕倒在了地上。

《文学少年》2015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