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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颠沛天涯(2)

小野康正一脸失望,叹了口气。

赵德魁见他这样,对孙广文怒道:“姓孙的,小野太君好骗,我这儿可不好骗!你说不知道这些符号的含义,谁信啊!你想想,你爸爸不把这些东西教给你,却教给一个伙计?一个外人?”

孙广文赶忙纠正:“你说错了,秋俭不是外人,他是我哥,我亲哥!”

赵德魁恶狠狠地道:“好,嘴硬是吧,那我让你好好软一软!来人,带监牢里去,我一会儿亲自审问!”

小野康正知道赵德魁要用刑逼问,觉得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不说话,黯然默许。

两个伪军把孙广文带了下去,赵德魁向小野康正鞠躬道:“小野大佐,您放心,我一定让他说出来。”

小野康正点点头,赵德魁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赵德魁一到了监牢,就对孙广文用大刑逼问。那孙广文长这么大,自来娇生惯养,哪儿受过这么大罪。他大叫,大哭,喊爸妈,喊秋俭玉瑛,甚至几次昏厥,但确实是说不出那些符号的含义,几次大刑下来,他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了人样。

没问出结果,赵德魁气急败坏地回到家里,到了家一看,生意伙伴田子钧已经在客厅等待多时了。

田子钧见赵德魁一脸阴郁,赶紧起身问:“赵师长,您这是怎么了?有事?”

赵德魁把帽子扔到桌上:“遇到一个嘴硬的,大刑用了好几遍,也不张嘴!”

“赵师长先别急,慢慢来。”田子钧突然看到赵德魁胳膊上缠的纱布,“哟,赵师长,您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哦,被一个小臭娘们儿拿剪刀刺的。”

田子钧一笑:“不会是韩啸亭的闺女韩盈袖吧?”

赵德魁一愣:“咦?你怎么知道的?”

田子钧哈哈大笑:“我来得早,到你家大门时,刚好看到你的手下押着韩盈袖进了你家后院。”

赵德魁脸上一阵尴尬:“哦,是是是,我先让手下把她带回家里,打算一会儿审问。”

田子钧面色和善,笑道:“赵师长,您这事做得就有点莽撞了。您想想,您是北平军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把一个弱女子私押回府,说到哪儿去都不好听。再说,全北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韩啸亭是您在生日宴会上开枪打死的,您再把韩盈袖绑到家中,这事要传出去,肯定会把事情闹得很大。刚才大街上那么多人,万一有个小报记者看到了,明天要登出新闻,您赵师长以后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啊?这事,您办得有欠考虑,做得太不漂亮了。”

说到这里,田子钧把话一顿,见赵德魁眉头紧皱,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接着又道:“您再想想,她都敢拿剪刀刺你了,肯定有很大血性,这要是在您家里上吊自杀了,事情传出去,您的前途名声不就彻底毁了?”

赵德魁一听,心里也犯嘀咕,连忙道:“你说得对,那我这就把韩盈袖押往军部大牢。”

田子钧笑着摇摇头:“现在再转押也晚了,不如这样,您还不如堂堂正正地把韩盈袖放了,这样还落个以德报怨的好名声。毕竟当年韩啸亭是举鼓砸向你和小野太君在先,是他攻击伤害在先,您开枪打死他属于自我防卫,老百姓就算说你打死人不对,但也说不出什么。但你关押韩盈袖到府上,就有寻仇灭口的嫌疑了。这样吧,我父亲和韩啸亭有些交情,我和韩盈袖也认识,不如我出面劝劝她,不让她声张,也不让她再找你寻仇。我出面带走她,你这里也保存了脸面,可好?”

赵德魁听了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还是田兄弟想得周全,那你赶紧进去劝劝她,她只要不声张不寻仇,我就不说什么了。”

田子钧点点头:“赵师长是明白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兄弟特别佩服。这样,这次咱们的买卖,我让你两个利点,咱俩三七分账,我三你七,就算给你赵师长压惊,出个医药钱。”

赵德魁大喜,知道自己又多赚了好几百两黄金,大笑道:“田兄弟真是个爽快人!”当下心里想着赶紧甩掉韩盈袖这个定时炸弹,便吩咐道,“来人,去把韩盈袖带到这儿来!”

一会儿,手下把韩盈袖带到,韩盈袖一眼就看到了田子钧,见他正满眼关切地看着自己,心里忽然一阵委屈,眼泪不禁涌出。 

赵德魁脸一绷:“韩盈袖,刚才田兄弟亲自来到我这里,跟我求情让我放了你。我寻思再三,觉得还是应该以德化怨,毕竟韩老板是被我误伤至死的。你可以回去了,你刺我胳膊这事,我也不再追究了。”

田子钧怕韩盈袖再说出过激的话把事情闹僵,赶忙走过去给韩盈袖解开绑绳,低声在她耳边道:“盈袖,听我的话,脱身要紧。”

说完大声笑道:“盈袖,你也不要再犯女孩脾气了,赵师长不止一次和我说,韩老板确实是被他误杀,你也别再寻仇了。这也多亏是赵师长,要是别人,恐怕你的命早就没有了。”

说完回头对赵德魁道:“赵师长,我先带盈袖回去,晚上我在正阳楼设宴给你压惊,咱们的生意酒桌上谈。”

赵德魁听完大喜,赶忙道:“好好好,晚上见。”

出了赵家宅门,田子钧带着韩盈袖上了自己的轿车,车缓缓启动,田子钧长舒口气,一边开车一边道:“好险,多亏被我碰见,要不你难逃他的手心。盈袖,你还是暂时住到我家吧,这赵德魁反复无常,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回鼓坊太危险,我家相对安全些。”

韩盈袖的眼泪已经流下,委屈地哭了。田子钧掏出手帕递给她,让她擦去眼泪,柔声道:“别哭了,有我呢。”

韩盈袖点点头,泪眼蒙眬地看了一眼田子钧,眼中都是感激和信任。

田子钧把韩盈袖带到自己家中,把她介绍给自己的父亲田逢济。

田逢济因为腿病早已瘫痪,出入都是由用人用轮椅推着。听说韩盈袖是京剧名家韩啸亭的女儿,大感亲切,又听儿子田子钧说了韩盈袖的遭遇,心里也是十分同情,当即说道:“盈袖,你就踏踏实实在我家里住下吧,这样最安全,我一定会把你当亲女儿看待的。就算赵德魁知道你在我这儿,他也不敢怎么着。我当警察局局长的时候,他还是个给冯督军看家护院的小小警卫旅长呢!”说完让田子钧帮着韩盈袖去安置住房,又设宴款待韩盈袖,父子俩特别热情。

韩盈袖也怕再给鼓坊添麻烦,只好在田子钧家住下。她是个懂事达理的女孩,平时细心照顾瘫痪的田逢济。田逢济独自在家也寂寞久了,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像女儿一样体贴温柔的女孩子,心里特别高兴。田子钧也是个心细的人,经常出门做生意,但每次回来都给韩盈袖带回很多礼物,礼物贴心而且漂亮。韩盈袖也觉得在这个家里住得十分安稳,渐渐地,美丽的笑容又开始挂到脸上。

韩盈袖和田子钧说了孙广文被关押一事,田子钧立刻找到赵德魁说情,赵德魁只答应不再用刑,但放人不可能,因为日本人不会轻易让孙广文回家的,除非他说出技要里面符号的含义。田子钧无奈,只得安排玉瑛进监狱探望了孙广文几次,这些事看在韩盈袖眼里,都化为对田子钧的感激和敬佩。

同时,田逢济已经越来越喜欢韩盈袖了,他觉得这个女孩和自己儿子田子钧很是般配,时间一久,便想撮合他们两人在一起。

这一天田子钧做生意回来,韩盈袖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迎接。酒桌上,三人谈笑风生。田逢济见时机到了,便把筷子放下,对韩盈袖道:“盈袖啊,你来到我家已经这么久了,一直陪着我照顾我。你知道,子钧经常出去忙生意,我一人腿脚不方便,确实有些孤单,所以你来了以后,我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开心过。我呢,有一个想法,今天借着酒劲说出来,你听了呢,也别怪你田伯伯唐突。”

韩盈袖放下筷子道:“田伯伯,您说吧,没事。”

田逢济点点头,看了一眼田子钧:“你也知道,子钧的母亲去世得早,他一直缺少母亲的关爱,这事我也很愧疚。他也不小了,也该安稳了。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孩子好姑娘,和我家子钧很般配,你又是自己一人,无依无靠,也需要一个安稳的家,不如就嫁给我家子钧吧,那样我会特别高兴的,你父母在天有灵,也会特别欣慰的。”

田逢济这话一出,韩盈袖已经羞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发一言,心里怦怦乱跳。

田子钧听到父亲提到这事,又惊又喜,因为他也喜欢韩盈袖很久了,就是一直没敢表达,赶忙道:“爸,您怎么说这个,我哪儿配得上盈袖啊。您要喜欢她,认作干女儿不就行了,我生意忙,而且四处战乱,万一出点事,就太对不住盈袖了。”

田逢济哈哈大笑:“子钧,我早就看出你喜欢盈袖了,这事你不要插话,你那里我做主了,就看我们盈袖答不答应。如果不答应,我再把她认作女儿也不迟。如果答应,那就更好了!现在天下大乱,我们都需要一个安稳的家和依靠啊!”他看了一眼盈袖,柔声问道,“盈袖,你说呢?”

韩盈袖沉默了一阵,轻声说道:“田伯伯,子钧大哥确实是个好人,他救了我很多次,我也觉得亏欠他很多。但我无父无母孤零零一个人,能得到你们的关心爱护,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我自幼和一群师兄弟长大,不知书不达理,您让我嫁给子钧大哥,我觉得有些配不上他,但我愿意照顾你们,报答你们。”说完眼眶湿润。

田逢济哈哈笑道:“盈袖,你们俩都说配不上对方,我看哪,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今天就卖个老,做主了,你们就结为夫妻吧,可不许回绝我这个残废人哟!”

田子钧心里大喜,也不再扭捏,看了盈袖一眼道:“爸,我是很愿意。就不知道盈袖的意思。”

田逢济看了眼韩盈袖:“盈袖,我家子钧已经表态了,不知你什么意思啊?”

韩盈袖脸上一红,心里却十分欢喜,低声道:“既然子钧大哥都同意了,那我也只好同意。你们对我太好了,我只能好好照顾子钧大哥,照顾您,来报答你们。”

田逢济大喜:“哈哈哈,好好好!那我马上给老朋友老部下送去消息,就说你们就要结婚了!”

韩盈袖却阻止道:“田伯伯,我能说一下我的想法吗?”

“当然可以,你说!”

“您也知道,我父仇未报,这样大办婚礼对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有些不敬。我的意思,简单办了就好,等有一天我父仇报了,日本人被打败了,我们再请所有的亲人朋友补办婚礼。”

田逢济很是感动:“嗯,这样也好。子钧,你的意思呢?”

田子钧看了一眼一脸娇羞的韩盈袖,爽快道:“好,我都听盈袖的。”

过了几天,一场简单的婚礼在田逢济家举行,请来的朋友只有玉瑛、齐兰翠和肖野,所有人都开心地祝福二人,场面温馨而快乐。

当夜,田子钧和韩盈袖一起到了洞房里。屋里红烛闪闪,两人静静相望,眼里都是爱意,觉得人生能拥有彼此是最幸福的事。

夜渐渐深了,田子钧轻声道:“盈袖,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韩盈袖脸一红,看了眼帅气的丈夫,点点头,轻声问:“子钧,你会好好爱我吗?”

田子钧抱住妻子道:“会的,会永远好好爱你的!”

韩盈袖眼波流转,深情地抬头望着丈夫:“子钧,我不求你对我如何好,只求你帮助我,让我给父亲报仇。”

田子钧看了一眼眼神坚定的韩盈袖,突然心血翻涌,一种为她去死的冲动直冲头顶。他伸出右掌,语气坚定地道:“我田子钧在此发誓,一定亲手杀了赵德魁为我妻子韩盈袖报杀父之仇,如若违背,不得好死!”

韩盈袖赶忙捂住田子钧的嘴,心里一阵感动,把头轻轻扎到丈夫怀里,心中又是酸苦又是甜蜜。

肖野参加完田子钧的婚礼回到家中,见父亲还在一堆木料里研究《孙记制鼓技要》,便上前道:“父亲,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小野康正叹口气:“这本秘籍是越看越深奥啊,不过我也从里边学到了不少东西。咱们的太鼓多以整木掏空制作,但中国大鼓多以木板拼箍而成,他这技要里,就举了很多例子说明木板箍鼓的有利之处。我们的太鼓一般只用于祭祀,而中国大鼓可以用在很多地方,比如祭祀、庆祝、戏剧、战争,甚至皇帝上朝或县官升堂都会用到。就光音乐这一点,它就已经超越了我们太鼓,我一直以为鼓就是节奏乐器,它的音高是由鼓的大小决定的,要想敲奏多个声部,就必须像中国编钟那样,摆好大小粗细不等的鼓,来演奏从高到低各个声部。这本书里却指出,只用一面鼓,就可以敲出各种高低音律声部,这是用娴熟的擂击手法和轻重来实现的,但前提是,你要做出一面这样的鼓。”

肖野听完敬佩不已,点头道:“父亲,我们太鼓也有自己的特点,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出一面能敲出前所未有美妙声音的太鼓的。”说完他看了一眼父亲手里的《孙记制鼓技要》,劝道,“父亲,我今天去参加了一个中国朋友的婚礼,遇到了孙广文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母女俩和自己的丈夫与父亲分离了很久,样子特别可怜,这也让我想起留在日本的母亲和小妹。我看那个孙广文确实不知这书里符号的意思,不如先把他放回去和妻子女儿团圆吧。”

小野康正想了想,最后点点头:“好吧,我明天叫赵德魁放了他。”

肖野十分惊喜,深深给父亲鞠躬:“谢谢父亲!”

第二天,孙广文被释放回家。全家人见到他后惊喜异常,孙广文赶忙抱过女儿蓝春亲了又亲。玉瑛给丈夫换了一身衣服,和母亲一起做了一桌饭菜。

一家人刚坐下,突然街门响了,孙广文一愣,起来走到院门前问:“谁啊?”

门外无人应声。

孙广文纳闷,打开门一看,见外面根本没有人。他很是奇怪,低头准备回去,却突然发现一个布包放在门槛外。他赶忙拿起打开一看,里边竟然是自家的《孙记制鼓技要》!

孙广文赶忙拿起技要和布包,回身关门插好,回到屋里在桌前坐下,对玉瑛道:“玉瑛,不知道是谁把咱们家的制鼓技要送回来了。”

玉瑛接过打开一看,十分纳闷,想了想道:“甭管它,先藏起来。”

孙广文点头,回里屋把技要妥善藏好后,又坐到桌前准备吃饭。刚拿起筷子,街门又响了,他一愣,赶忙跑出去开门一看,门口竟然是田子钧和韩盈袖夫妇。孙广文大喜过望,道:“怎么会是你们俩?我听玉瑛说你们结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田子钧夫妇也很纳闷,田子钧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就上午啊!”

田子钧大喜:“太好了!我今天是陪盈袖‘回门子’,因为这里是她的娘家嘛,没想到,回来就碰到大舅哥了!”

孙广文哈哈大笑,赶忙让两人进屋,大家相见都是开心欢喜,齐兰翠又赶紧炒了几个菜端上。

孙广文兴冲冲地给田子钧倒满酒,拿起自己的杯子道:“子钧,来,我敬你们夫妻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白首恩爱!”

田子钧赶忙把酒杯拿起,和孙广文碰了一下,刚要举杯喝下,突然街门又响了。

玉瑛一旁道:“这又是谁啊?你们先喝,我去开门。”

玉瑛跑到院门前,拉开门闩把门打开,抬眼一看站立在门口之人,一下就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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