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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喋血南苑(2)

听着窗外传来的隆隆炮声,孙凤臣皱着眉在客厅来回踱步。

屋里,顾秉轩、玉瑛、玉灵、皮爷、秋俭、王秋棠各自坐着,也都是一脸愁容。

王秋棠叹气道:“这中国军队要是败了,咱们北京城是不是就归日本了?”她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广文这孩子去哪儿了,唉!”

玉瑛一旁劝道:“妈,您别担心,广文应该没事的。”

自从孙广文和玉瑛新婚之夜大闹后,王秋棠对玉瑛也是心存芥蒂,觉得儿媳初夜未见红,的确是件让自己不称心的事。但孙家和顾家交好很多年,也不能把这事闹大。只是她也独自犯嘀咕,觉得玉瑛肚里怀的孩子不是自己孙家的。

秋俭一旁也劝:“婶,广文老实,不会去招惹是非的,您要不放心,我进城再去找找他。”

孙凤臣一旁阻止:“别去管他了,现在城里城外这么乱,别搭上性命。”他看了一眼玉瑛,“玉瑛,广文不在,你就在家好好养着,别动了胎气,想吃啥喝啥,跟你妈说。咱两家离得近,她做完给你端过去就行。”

王秋棠听到在说自己,只好附和:“对对,玉瑛,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就是。”

玉瑛点头答应。

回到家中,玉瑛还是有些坐立不安,玉灵看到后,问道:“姐,你怎么了?不舒服?”

玉瑛摇摇头:“玉灵,我这心里老是放不下,一个是志武,一个是广文。广文是我丈夫,是肚里孩子的爸爸,我不惦记是瞎说,好在他老实,指不定躲在哪儿了。志武可不行,他现在在南苑,那里已经被日本人包围了。我听后街常二伯说,日本人把大炮架在小红门,直接往南苑里边吊炮弹,光团河的老百姓就死了不少。这志武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办啊!”

玉灵拉住姐姐的手:“姐,别担心,他们俩肯定没事的。”

玉瑛眉头微皱,看着窗外西南的天空,战火燃起的黑烟已经蒙遮了渐渐偏西的太阳。

到了夜里,南苑方向的天空通红一片,隆隆的枪炮声更加密集,大羊坊全村的百姓都站在村口往西南眺望,纷纷猜测双方战斗的结果。

玉灵陪爸妈去村口看动静,又担心姐姐玉瑛的身体,独自回到家里,家里却不见了姐姐的踪影。最后,她在桌上看到玉瑛留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玉灵,我放心不下,去南苑找志武,会速去速归,勿告父母,免担心,姐瑛。

玉灵看完大吃一惊,拿着字条直接到村口来找秋俭。秋俭看完字条后,想了想道:“玉瑛这样太危险,何况她还怀着身孕,我这就去南苑找她。你别急,也先别告诉大家,免得他们担心。”

玉灵道:“秋俭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找到我姐就赶快回来。”

秋俭点点头,转身回家把大钢刀背在身后,骑着马直奔炮火冲天的南苑。

过了旧宫,炮火声更响,炮弹爆炸声和机枪扫射的嗒嗒声震耳欲聋,秋俭骑的大青马没见过这种阵势,好几次吓得嘶叫着停蹄不前。

秋俭焦急万分,用力抽打着大青马,直朝枪炮声最剧烈的团河方向奔去。

到了团河,已经开始有炮弹在他身侧不时爆炸,流弹嗖地从他耳边尖啸而过。大青马已经被吓坏了,不再停步惊闪,而是发疯一样不顾一切地奋蹄疾奔。

秋俭紧紧地抓住缰绳,任大青马胡乱窜跑,因为他也不知道玉瑛到底在哪里。

突然,五个人从远处火光硝烟中飞快奔出,一边跑一边回头射击,再近些,秋俭才看清是五个中国军人。

这五个军人浑身都是土灰和血迹,他们直向着秋俭奔来,看到秋俭是中国人服饰,为首一人大声喊道:“赶紧跑!”

秋俭勒住马,那五个中国军人已经到了跟前,为首那人道:“快跑!你不要命了!”

秋俭刚要回答,突然一阵枪声响过,两个中国军人被打中,歪身倒地死去。

秋俭大惊,往枪声打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七八个日本军人追来,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话。

为首那个中国军人一把把秋俭拉下马来,喊道:“快趴下!”

秋俭伏在地上,另外一个军人喊:“营长,你赶紧跑吧,我来截住他们。”

营长用手里的步枪打死了一个日本人,喊:“你们快跑,往南绕到黄村去追部队,我来拖住他们!”

那几个日本人已经卧倒在地,摆出一个简单的战斗排列向秋俭这边射击,那三个中国军人也拉着秋俭伏到一处矮墙后边和日本人对射。火力密集,秋俭根本不能抬头,子弹尖啸着在他身边爆开。

对射了一阵,几个日本人起身变换着攻击队形又逼近了一些,那营长又打死了一个日本兵。

这时,一个士兵喊道:“营长,我没子弹了,你们快跑,我跟他们拼了!”说完从腰里抽出刺刀安在步枪上,猛地蹿出围墙,大叫着直向那几个日本兵冲去。

几个日本兵见这个中国军人安上刺刀独自杀来,赶忙互相喊了一句话,也一齐把自己的步枪安上刺刀,叫嚷着起身迎向中国军人。

那中国军人和冲到前面的日本军人拼上了刺刀,没几个回合,他闷哼一声,身体一晃,已经被刺到肩膀,但仍然继续拼命回刺。

营长和剩下的那个战士见此情景,立刻把刺刀安好,一起冲向战团。

三个中国军人和七个日本军人一起拼起了刺刀,第一个冲上去的中国军人已经倒地死去。

营长带领最后的一个同伴和三个日本军人拼死对抗,剩下的几个日本人持枪观望。

秋俭看到此处,热血沸腾,他猛地抽出背后的大钢刀,跳出矮墙,直向那几个日本兵杀去!

那几个观望的日本兵突然看到一个中国人挥着大刀杀来,一起大叫,其中一个挺着手里的刺刀迎向秋俭。

秋俭和这个日本兵交上手,一下就被日本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惊骇到了,这个矮矮的日本人,刺出的每一刀都带着力量,招式也直接有效,看得出是经过多次训练的结果。

秋俭不愿和他恋战,磕开那日本兵刺向面门的一刀,手里的钢刀跟着一拨,带足了风声砍在那日本兵的大腿上。日本兵倒在地上,疼得抱着腿哇哇大叫。

跟着另一个日本兵又冲了过来,秋俭和他过了三招,一刀就把他砍死了。

那一边,一个中国士兵已经死去,只剩下营长和对手顽抗,但他的大腿已经被刺刀捅穿,渐渐不支。

剩下的日本兵见秋俭刀法狠辣,知道再单个去和他较量肯定是死路一条,便和剩下的几个日本兵对视一眼,一起冲向秋俭。

秋俭提起精神,一把大刀左撩右刺,和三个日本兵拼斗起来。

那三个日本兵虽然勇猛,但根本斗不过秋俭,十来个回合后,秋俭把他们一起砍倒在地。

他见营长已经只剩招架之力,跳过去一刀砍死那个日本兵,扶住营长道:“怎么样?”

营长捂着腿上的伤口道:“你赶紧跑!快!”

秋俭道:“我带着你一起跑!”

正说着,远处传来日本兵的叫声,细看,又有十多个日本兵朝这边跑来。

秋俭不再多说,把大青马拉来,扶着营长上马,然后自己也蹿了上去。大青马本来就害怕,猛一负重,知道主人要走,当下奋蹄一窜,奔跑起来。

那些追来的日本人看到后,叫嚷着一起举枪射击,子弹擦着秋俭的脑袋嗖嗖飞过。

他带着营长回到大羊坊,敲响玉灵家大门,顾秉轩和玉灵一起开门,看到浑身是血的二人,都是一惊。

秋俭急道:“玉灵,别耽搁,赶紧给他止血,他是被日本兵伤成这样的。”

玉灵和顾秉轩一起扶过营长,带到后院。

秋俭跑到水缸处,舀出一瓢水一口气喝完,玉灵跑进来:“秋俭哥,找到我姐没?”

秋俭抹去嘴上的水:“没有,刚到团河就遇到日本人了,我还得去找。”

玉灵一脸焦急:“我姐到底在哪儿啊,不知道找到志武没?急死人了!”

玉瑛连夜骑马冒着炮火赶到南苑时,中国军队还在和日本人拼命抵抗,但已经战到无力反击,只能且战且退。队伍突围后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南撤去往保定,一部分北撤去往北京城区。那些暑期到南苑学军的大学生学兵团也加入战斗,现场惨烈异常。

玉瑛见到一队撤退的中国军人,立刻迎上去,问当头一人:“大哥,您看到志武了吗?”

那人摇头。

玉瑛接连问了几个,终于遇到一个认识志武的人,那人急急回答:“你说的是警卫营的神枪手吧?他应该还在里边呢,他是学兵团的枪术教官,仗打起时,他和那帮大学生在一起。”

玉瑛赶紧道谢,骑马直奔南苑军营而去。

到了军营,只见炮弹横飞,尸横遍地,玉瑛下马在瓦砾炮坑里躲避着炸开的炮弹,左右寻找着,大声喊着志武的名字。

这时,一群学生兵跑了过来,玉瑛赶忙迎上问:“兄弟,你们教官呢?志武!”

一个满脸是血的学生道:“他在前边,让我们撤退。”

玉瑛连忙点头,向学生指的方向跑去,刚跑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两声炮弹爆炸的声音,回头看去,那十来个学生兵都被炸死了。

玉瑛不敢再停留,继续往前跑,她见七八个中国军人在一堆瓦砾中伏着和日本人交火,就连忙跑了过去。

“志武!志武!”她边跑边叫!

一人赶忙回头,正是志武,他见来人是玉瑛,登时大惊,赶忙叫道:“玉瑛,赶紧趴下!”

玉瑛看到志武,大声喊了声:“志武。”但话音刚落,一枚迫击炮弹就在她身边不远处轰然炸开,她被气浪推倒在地,顿时觉得眼前昏黑,耳边“嗡嗡”鸣响。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只能看到暗红色的夜空,接着看到的是志武模糊的脸,在大声呼喊她。她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口,再接着,眼前就是黑暗一片了。

玉瑛再睁开眼,看到的是妹妹玉灵焦急的脸。

“姐,你终于醒了!”

玉瑛觉得脑袋昏沉异常,一些记忆又慢慢恢复,她急问:“志武呢?”

外边的秋俭听到声音也跑了进来,一脸关切。

玉灵道:“志武走了。他在战场上救了你,半路遇到秋俭哥,他俩一起把你送回来的。他没有留下,说去找队伍,让你别担心他。”

玉瑛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她想起自己被炮弹炸晕前志武模糊的脸庞。

玉灵给姐姐倒了一碗水:“姐,先喝口水,你没事就好了。”

玉瑛流下眼泪,摇摇头。

秋俭走到床前,一脸沉重:“玉瑛,咱们北京,让日本人占了。”

秋俭端着饭食来到鼓坊木料库,给藏在这里的营长送饭。

营长很是感激,一边吃一边道:“兄弟,谢谢你。那天要不是你拔刀相助,我也得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我这是第一次和日本人交手,虽然他们个子矮,但拼斗能力太强了。”

秋俭点点头:“是,我也感觉到了。另外有件事情很纳闷,咱们第一个人冲出去和他们拼刺刀,他们完全可以开枪打死他,为什么也要安上刺刀跳出来和咱们对拼呢?”

“我也很纳闷,也许这就是日本鬼子的战斗规则吧,打枪就打枪,拼刺刀就拼刺刀。”

秋俭把水递给营长:“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我当然是归队伍。日本人这是开始侵略中国了,作为一个中国军人,必须以血卫国。”

秋俭很是佩服:“那我保护你出去,现在北京和天津都沦陷了,日本人和汉奸在城里到处搜中国军人,我们这里离南苑近,也不安全。”

营长点点头:“我要去保定,我们二十九军都撤到了那里。也不知道我们佟军长怎么样了。”

秋俭叹口气道:“报纸登了,你们佟军长撤回北京的途中,在大红门外海户屯遇到日本军队的埋伏,牺牲了。”

营长听完神色黯然,狠狠地捶了一下木板。

秋俭又道:“现在整个华北都是日本人的天下,不知道这场仗我们还会牺牲多少人。”

营长道:“就算剩下一个军人,我们也不能屈服。我吴昌毅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也要把这一腔子鲜血泼在疆场上,中国人一定要有骨气!”

秋俭一愣:“吴昌毅?您以前是不是在北京警察局当过警卫副官?”

吴昌毅一愣:“对啊,你怎么知道?”

秋俭惊喜道:“吴大哥,我就是当年劫法场的小捡啊!”

吴昌毅惊讶地双眼放光道:“啊!小捡,怎么会是你!十年不见,都大小伙子了!”

秋俭也是高兴万分,和吴昌毅叙述了这十年自己的情况,之后他安顿好吴昌毅,让他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就送他去保定找队伍。

吴昌毅吃完饭,秋俭告辞锁好屋门出来。刚出大门,突然身后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看,竟然是鼓槌。

秋俭十分纳闷:“鼓槌,怎么是你?听玉灵说,你不是和广文在一起吗?他回来了?”

鼓槌赔笑道:“没,就我自己回来了,我也不知道广文在哪儿。北京城现在满街筒子都是日本人,我看着害怕,就躲回来了。”

秋俭点点头:“鼓坊停工了,你先在家待着,没粮食到我那里,我先拆兑你点儿。”

鼓槌连连感谢。

秋俭离去后,鼓槌左右看看,凑身扒着门缝向木料库里看了半天,一脸怀疑。

又过了半个多月,北京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天气依然炎热,但所有中国人的心都是冰凉绝望。

这一天,玉灵刚给吴昌毅换完药,突然大门咚咚乱响起来。

玉灵听得心惊,让吴昌毅藏好,赶忙跑去开门,打开门后她吓了一跳,只见一群日本兵端着枪,虎视眈眈地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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