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林燕妮

无论何时何地，林燕妮从来都是焦点，无论在哪里，她从来不缺男伴。但林燕妮绝对不乱与男人调情，她称，要打扮得得体入时，不要让人误会，凭空多出很多尴尬。黄霑决定追林燕妮的时候，曾经私下里四处散布林燕妮是自己的，于是，众多男人对林燕妮不得不暂时远离，让林燕妮一时摸不着头脑，当她知道后，着实恼过一阵黄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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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多情，她有篇文章叫作《金庸武侠小说男主角》，说自己想让郭靖当丈夫，因为郭靖呆呆傻傻的很好骗，放在家里也有安全感；杨过是她最爱，最好一生要他娶不到她，这样才能念她一生；段正淳适合做婚后的情人，隔几年见一面，甜言蜜语一番；段誉则最温柔，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放在身边作为跟班最合适。这文章的结尾是——

我并不贪心，金庸笔下诸大侠小侠，我只挑这四个，各有用途，妥当之至。[1]

在我们看来极不妥当，至少不专情，甚至有“婚外情”之嫌，并将一众男人踩在脚下，这文章让男人看来多有不爽，女人却受用得很，还有点女权主义抬头的意识。

她是真的懂感情，是个性情中人。她还有一篇关于金庸小说的文章叫作《一见杨过误终身》，开篇即有——

遇上一个很有魅力、令自己魂牵梦萦的人，是毕生的安慰，然而，得不到他，却是毕生的遗憾，除却巫山不是云，没有人比他更好，可是，他却永远不能属于自己，那唯有拥着他的记忆过一生了！[2]

她称陆无双遇见杨过，听杨过一声声“媳妇儿”，日后想来，定能甜到心里去；她称程英遇见杨过，为他缝制新袍，缕缕青丝都缝进一针一线当中。当这袍子被披在李莫愁身上时，她定心酸难耐；日后，陆无双、程英二人见杨过离开，便终身为伴，除了共同的经历，还有那个共同的杨过。她还称公孙绿萼带着杨过的一丝温馨死而无悔，甚至死的那一刻，心怀安慰。当然放不掉郭襄，她实在为这个小姑娘感到惋惜，在十四五岁的豆蔻年华遇上成熟稳重的杨过，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还为了博她一笑送了三件大礼，所以这女子怎肯再嫁人？连男徒弟也不肯收了。

读者看《神雕侠侣》的时候，往往被武功招式吸引，并不去深刻体会这些女子的情感，而林燕妮却对其中的细节与结局看得透彻，如非有这些深情，如何能感？又如何能讲得出？或者，因为是真懂感情，所以黄霑某日将自己坦荡荡的思念在餐巾纸上写出，送给佳人的时候，她还会着实感动一把，黄霑也深情而言，“挂念一个人，连见着面的时候都会挂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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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人说水床是最性感的床，便买来睡了一年，滋味并不好受，于是一年之后，与水床势不两立了。她以为男女之间矢志不渝的感情很少双方同时有，总是一方更为痴心。好像爱情对于她而言，总带有某种不确定感，她有过一首诗：

我不要你一世

我只要你一年

在这一年里面

浓缩一生的爱

那样便无空间

渗入厌倦痛伤[4]

将一生的爱情放在短短的一年里，定是轰轰烈烈的，只是三百六十五天里浓缩的感情，短暂得让人不忍直视。她对一见钟情的感情始终笃信，撞入爱情，“也应识得随时抽身出来，倘若发觉彼此相处得不愉快就必须分手，这总比一生痴缠好”。[5]爱情在林燕妮那里早就不是一种事实，而是感觉，是伤心与快乐，也是勇往直前的永不后悔，更是一旦失却了义无反顾，便消失了的东西。

她也当真无情，曾表示男人如果出轨，自己定不留情面，扫地出门，绝不原谅。因为她看男人看得透彻——

男人是一面怕女人哭哭闹闹的不许他离开，一方面又希望她哭哭闹闹不许他离开——男性自大狂嘛，我才不让他有这种满足呢？要走？一脚踢他走好了，鬼才哭给他看。[6]

但对于感情，她也有难忘之处，有记者问她最难忘的感情是哪一段，她说是在美国的一段情，这段情不能说。还称这段情才是最轰轰烈烈的爱情，而不是与黄霑的那段。甚至在几度哽咽之后称“我常常一个人在家，想起一些旧时的人，我的爱人，我会流着眼泪跟空气说，我和你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会带着这些秘密离开这个滚滚红尘……”这个人太有名气，以至于她不能说。坊间一直有流传，这段情的男主角就是李小龙。可是，是否林燕妮喜欢过李小龙，这从未得到证实，只是林燕妮常常提及李小龙，言辞间有崇拜、俏皮和理解。

林燕妮在一年假期回到香港，李小龙带着林燕妮去参加宴会，路上遇到三个流氓，三个青年嘲笑李小龙的外衣，林燕妮还没回过神，三个青年已经被李小龙一腿扫在地上。在林燕妮看来李小龙的成名之路并不畅通，布满磨难和屈辱，一直到成名后，他也落落寡合，很难信任别人。于是，他是孤单的，甚至在压抑的夜半时分只能在床上大哭。在平辈的世界里，他永远在高处。

一次，记者问她现在有几个男友呢？她称将自己当作女友但是不一定要结婚的有四五个，就是那样轻描淡写，仿佛在细数午饭的内容。可是看起来如此开放的林燕妮在黄霑口中却是十分“忠贞”、“守妇道”，是地道的“大家闺秀”。这看起来矛盾，却在她另一篇文章中有了一个似有似无的答案，她称：

未结婚的女人，跟多少个男人睡过没关系，总之，没正式让大众知道便仍算是冰清玉洁；结过婚的女人，即使只和一个人——她以前的丈夫——发生过关系也算是蒙上污点，道德水准便是这样。[7]

于是，她很难迎来第二次婚姻，也始终未走进黄霑给她的婚姻。是的，她拥有懒洋洋的下午，拥有粉红色枕头，拥有带有香水的稿纸。年轻时候的她真是过分，博得那么多爱慕，如今老矣，亦不肯平庸，也走在时代前沿。这样一位美丽而又多情的女子，怎么舍得随着黄霑一生呢？  

[1]　林燕妮.《金庸武侠小说男主角》.《林燕妮香水散文系列·死在昨日》.中国青年出版社，1998：94.

[2]　林燕妮.《一见杨过误终身》.《金庸百家谈》.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132.

[3]　黄霑.《周日胡思》.《黄霑文集2·想到就写》.香港：明窗出版社，2008：128.

[4]　费勇.《林燕妮传奇》.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17.

[5]　费勇.《林燕妮传奇》.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17.

[6]　林燕妮.《婚外情》.《林燕妮香水散文系列·死在昨日》.中国青年出版社，1998：22.

[7]　林燕妮.《女权带来的矛盾》.《林燕妮香水散文系列·死在昨日》.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8：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