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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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流心疼地拥住她,不知说什么好,但他莫名地感到窃喜。
碧儿哭了好一会儿,像是出尽了心头的委屈,慢慢止住哭声,情绪平静了下来。
马走到一座小山边,山上树木还有些绿意,韩江流系了马,抱她下来,让她坐在一块平滑大石上,从马上拿下一个包裹,递给她。
“是什么?”小鼻子都哭红了,碧儿揉揉眼,解开包裹,跃入眼帘的是鲜亮的翠绿和艳黄,还有像雪一样的白。她讶异地展开,“是棉裙和夹袄?”她不解地看着他。
韩江流含笑,在她身边坐下,“今天也是特地送这个给你的,天快要冷了,你该置几件冬衣。我买了两件,也不知尺寸对不对。”
碧儿骨子里是彻头彻尾的虚荣小女生,先前想家的思绪一下子就被靓衫带来的惊喜抹平了,“我穿给你看看!”
韩江流俊脸一红,被她的磊落镇住,瞧瞧她身上青色的旧衫,看看四周无人的草原,点点头,“那你进林子里换,我在这里等着。”
“你不可以偷看哦!”她俏皮地扮了个鬼脸,拿着衣服钻进林子里。韩江流失笑,背过身,手掌张开又攥紧,稍稍有点儿僵硬。
艳黄的棉裙,白色的风褛,明朗地映衬着她白皙的小脸有白有红,粉嫩娇人,再加上一头卷卷的随意束在身后的长发,逼人的清丽就这么咄咄冲击着他的眼帘,也冲击着他的心田。韩江流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如奔马。
“好看吗?”碧儿俏俏地歪着头,诚恳地征求意见。
韩江流腼腆一笑,“好看!”他沙哑着嗓音,佯装清咳,掩饰心中的波涛。太好看了,比草原五六月时的花海都要美。
碧儿弯起眼角,双手举过头顶,心花怒放地在他面前一遍遍地转着圈。
他着迷似的看着,双眸闪着爱恋的光芒,“碧儿,这么容易满足呀!”他不着痕迹地轻拥住她,怕她转得头晕。
“对呀!”她挽住他的胳膊,沿着小山慢慢地走,任风把头发吹乱,“虽然不能回去,可是在这里,有你对我好,我心里也就不那么难过。不是一件衣服让我满足,而是你对我的这份关心。我们是素昧平生的人呀!”
“现在还素昧平生?”这草原深处,只有他和她,他渐渐放下了一些礼法俗规,由着她挽着他。事实上,他非常喜欢这种亲昵,像是两颗心靠得好近。
“不啦!”她昂着头,两只眼睛亮得惊人,“对了,你上次说我是你义妹,要不要当真?”
“真想做我义妹?”他替她拢紧风褛,气息轻轻拂过她的发梢,语气轻柔。
“有一点儿,那样可以名正言顺地沾你的光。”她不否认自己的小诡计。
“想名正言顺地沾我光的方式很多!”韩江流的眼睛在午后的阳光里看起来越发温情如水。
碧儿舔舔干燥的嘴唇,突然不敢和他直视。
“在你的梦里,男女是如何相处的?”他的声音喑哑如草原上的马头琴,那么深沉,那么悠远。
“如果是兄妹,斗嘴,打架,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吧!”
他失笑,在这里,妹妹对兄长那可是像对天一样尊重。
“如果是同学、朋友之类的男女,大家是平等的,一起上课,一起玩、聚会什么的,当然钱是各付各的。如果……如果是恋人呢,男生要给女生送花、送礼物,两个人手牵手,挑没人的地方说悄悄话,这种称之为约会。”她是个好老师,讲得非常明细。
“像我们此刻这样?”学生很谦虚。
“我们……我们……”她傻傻地抬眼看他,面色悄悄地晕红到耳后,不好意思地抽回手,背到身后,身子站直,“我们当然……不算那样的,你……你又没追我,只是对我有点同情罢了。”
双手温柔地搭上她的肩,额头相抵,唇近在寸许间,她紧张得都不能呼吸。
“在和林,冬天只有两种花,梅花和雪花,你喜欢哪种?”
“梅花香自苦寒来,雪输梅花一段香,当然……当然喜欢梅花。”她干干地笑着,双膝发软,快要站立不住。
“衣服、首饰算礼物吗?”
“那……那个算大礼物,太贵重了。”
“手绢、胭脂、水粉、香露呢?”
孺子可教也,他学得可真快,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只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他是不是想拿她做试验?
韩江流抿嘴一笑,松开她,改握住她的手,神情愉悦地往系马的地方走去。碧儿偷偷地吁了口长气,悄悄观察他,“你的样子有些诡异,是不是想整我?”
“没有,我在想你的梦真好。”韩江流抬头看看日头已近西斜,“碧儿,我该送你回去了。过两天,我再来,庄里还有事要处理,不能久留。下次,我一定会多住两日,好好地陪着你。这边还是有许多好地方可以玩的。想吃什么,就去饭庄自己挑,不要饿了自己。”
分离什么的最讨厌了!欢快的心情瞬间低落,嘴上还得装体贴,“不必担心我,你看我这两个多月适应得很好!我现在和娘亲的关系也不错,她不再打我。家里现在三餐都能保证,我不会饿着。和林到飞天镇这么远,不要总跑来跑去。”
“是关心我吗?”他细薄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微闭下眼,“必须关心,你是我唯一、唯一的朋友。”
“嗯,我喜欢唯一!”他点点头,“下次来给你带书,笔墨纸砚要吗?”
“韩江流!”她突地跳起来,圈住他的脖子,又笑又跳,比刚刚穿新衣服还要激动,“你真是太懂我了。带,什么样的书我都看,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都快闷死了,笔墨纸砚也要。”
他笑了,他怎么会不懂她呢?她话语间流露出的惆怅和向往,他都会细细体会、琢磨。她带给他一个全新、陌生的世界,是他生命中的惊叹,他希望她也能为他的世界增些色彩。
下意识地,两只手又牵在了一起,说说笑笑,直到天傍黑,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离。
天空有些灰暗深沉,风声一阵大似一阵。碧儿抱着包裹,带点娇羞推开舒园的大门。客厅内一团黑,静悄悄的,厨房里亮着灯,不时有热气跑出屋外,沈妈还在忙着。
绯儿的厢房亮着灯,她经过时放轻脚步,不想绯儿看到她的新衣,问这问那。
穿过圆形门,安全到达自己的厢房,轻轻打开门,反手叩上,手摸向放火镰子的地方。一只冰冷的手,从身后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碧儿惊恐得汗毛直竖,包裹“咚”地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踢向后方。
只听得一声低哼,后面的人吃痛地一摇晃,跌坐在地上。碧儿正想放声大叫,“碧儿,别,别,是我。”地上的人有气无力地哀求道。
“绯儿!”碧儿听出了声音,慌忙点上烛火。晕黄的烛光下,绯儿脸色如纸一般苍白,就连嘴唇都变了色,她的身下满是鲜红的血,裙衫都染透了,“天,天,我只是踢了一下,有……这么夸张吗?”碧儿惊呆了,两手哆嗦着直摇,不知所措地上前抱住绯儿。
绯儿捂着脸,嘤嘤地哭着,身下的血越流越多。
“对不起,绯儿,你……忍着,我去喊娘亲,我去……你撑着,天,天,我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站在我身后吓我?”碧儿也吓哭了,手沾到地上的血,血腥气一阵阵扑来。
“站住!”绯儿止住哭声,咬了咬唇,镇定下来,“不准惊动爹娘。”
碧儿的身子一个劲儿地抖,“我不认识大夫的家,你再这样流血,会死的。”
绯儿冷冷一笑,脸色青白得慑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流血吗?”
碧儿惶恐地摇头,紧张地看着血淌得像小溪似的。
“我,怀孕两个月,你刚刚一脚,踢中了我的小腹,被你惊了胎气,现在应该是……小产了。”绯儿语气冷凝,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说。
碧儿呆若木鸡地半张着嘴,一动不敢动。怀孕?是面具男吗?绯儿果真不懂避孕!老天,这怎么办才好,她这一脚杀死了一个小生命。
“绯儿,我……”碧儿眼中涌满了泪水,自责地低下了头。
“现在孩子没了,都是你!都是你!”
“对不起,对不起!”碧儿哭着,拼命地对绯儿道歉,“现在该怎么办?事情发生了,你……不要难过,要把身子养好。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帮你做什么。”
绯儿眼一眯,“当真?”
碧儿重重点头。
“这事不准告诉爹娘,你去把沈妈叫来,后面要做什么,我会告诉你的。”绯儿冷静得吓人。
碧儿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叫来正准备上床歇息的沈妈,路上千般拜托,不管看到什么事,都不要问。
沈妈纳闷儿地随着她走进房中,有过生育经验的她,一下就明白怎么一回事,吓得半天都动弹不了。
直到碧儿推了沈妈一把,沈妈才回过神,在绯儿冰寒的视线下,她哪里还敢问。烧了一大锅热水,为绯儿擦净身子,换了衣,又查看了下血渍,确定胚胎已完整地脱落后,熬了姜汤让绯儿服下,把碧儿的床铺得暖暖的,伺候绯儿躺下,又把房间的血迹擦净,直折腾到凌晨。碧儿坐在床边,头低着,大气都不敢出。
“沈妈,麻烦你了,你去歇着吧!这里有碧儿呢!”绯儿漠然地瞟了眼仍一脸惊愕的沈妈,“还有,管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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