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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性格豪爽的鹅妈妈

第二天晚上,兄妹俩坐在客厅里和兰普顿一起看电视新闻。兰普顿的鼻尖都快贴在电视屏幕上了,他完全被电视给迷住了。他歪着头,竖起了一只耳朵。

“我必须要说,在我见识过的这个世界的所有科技中,这个是我最喜欢的!”兰普顿摇着尾巴说,“电视太了不起了!”

“我见过魔镜做更加厉害的事情,”桑托斯靠在窗前,两眼密切留意着房子四周的情形,“不过我觉得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火警报警器。如果我再触发火警报警器,我发誓我一定要把它从墙上扯下来摔个粉碎。”

“哦,恕我直言,在这个世界,着火从来不是一件好事。”康纳说。

桑托斯不满地扬起了眉毛,又把全副注意力放在窗外。他两肩上的火焰燃烧得愈加旺盛。

这时,一道亮光突然照亮了房间。兄妹俩抬头去看,天花板上又飘下来一个天蓝色的信封,和昨天的一样。桑托斯也又一次飞到空中接住信封,并在半空看完了他们的奶奶所传达的新消息,这么做还是为了避开他们好奇的目光。

他看完信之后,把信放在一侧肩膀上烧掉,这才回到地面。

“我们要走了,”桑托斯的话立即引起了兄妹俩的注意,“我和兰普顿爵士被召回我们的世界了。”

“为什么?”艾利克斯问道。

桑托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与留在这儿相比,仙女教母认为那儿更需要我们。”他简洁地说,“不过别担心,她会派人替代我们照管你们的。”

康纳哼了一声。“嗯,太棒了,”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现在谁来当我们的保姆啊?小丑宾果和牙仙子吗?”

“不是。要来替换我们的是鹅妈妈。”桑托斯说。

艾利克斯和康纳茫然地看了一下桑托斯,又彼此对视了一眼。他没开玩笑吧?桑托斯似乎并不是一个很有幽默感的人啊。

“什么?”桑托斯问他们,语气里毫无嘲讽之意,“我是说真的。她今晚从欧洲飞过来。”

“鹅妈妈?”康纳问道,“是‘杰克和吉尔爬上山’故事里的那个鹅妈妈吗?”

“是的,当然就是那个鹅妈妈,”桑托斯说道,他看着康纳就像在看一个疯子,“难道还有别的鹅妈妈吗?”

“她在欧洲做什么?”艾利克斯问道。

“在你们的奶奶在家处理危机的时候,必须有人接手她讲故事的工作,”桑托斯说,“不过我是不会在她跟前提起杰克和吉尔的,要不然你就只能一整晚听她滔滔不绝地谈论各种阴谋诡计。鹅妈妈一向有点⋯⋯嗯⋯⋯不好对付。”

鹅妈妈是唯一一个兄妹俩上次在童话王国期间没有亲眼见过的幸福联盟的成员,所以他们俩非常期待见到她,虽然她的真实形象和她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远。

午夜刚过,兄妹俩被兰普顿的叫喊声吵醒了。

“她来了!她来了!”兰普顿在房内大叫,“鹅妈妈要着陆了!”

兄妹俩在走廊上撞见,然后一起冲下楼,跟着桑托斯和兰普顿来到后院。他们抬头望着夜空,不过除了星星和月亮之外什么也没看到。

“我什么也没看见。”康纳说。

“相信我,”兰普顿竖起耳朵说,“我听见她来了。”

突然间,一个硕大的黑影从月亮前飞过,并朝他们的方向飞来。兄妹俩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是什么东西。那个物体离得越来越近,他们看得越来越清了,坐在一只大白鹅背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鹅妈妈本尊。

“我得承认,当你说她今晚会飞来的时候,我没料到会看到这幅场景。”康纳说。

“轻点儿,莱斯特!慢点儿,臭小子!”鹅妈妈用沙哑的声音嚷道。她猛地拉了一下胯下大白鹅的缰绳。

他们连人带鹅降落得非常快,兄妹俩和兰普顿连忙躲到天井里的一张桌子下面。桑托斯站在原地没动,他丝毫没被吓到—— 因为他不是第一次看见鹅妈妈着陆了。

大白鹅狠狠地撞在地面上,动静大得整座房子都随之摇晃了一下,就像一次小型地震。

“天啊,莱斯特!你把这个叫作着陆?!”鹅妈妈冲着这只像马一样大的白鹅训斥道,“流星都比你的动静小,你这只笨鹅!”

莱斯特翻了个白眼,或者说兄妹俩觉得它翻了个白眼。它的鹅蹼深深地陷进草坪,它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它拔了出来。

鹅妈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矮胖女人。她留着一头灰白卷发,头戴一顶黑色的朝圣者尖帽,帽子前面有一个银色饰扣。她身穿一件宽松的绿色裙子,脚穿带荷叶边的白色大靴子,眼上戴着一副厚厚的飞行员护目镜。

“我们来对地方了吗?”鹅妈妈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说,“我找不到地图,所以才在你的后脑勺上安装了全球定位系统。”

她的眼睛在护目镜下显得像铜铃那般大,而且护目镜显然影响了她的视力,因为她此刻连正站在她面前的桑托斯都没看见。

“你好,鹅妈妈,”桑托斯不是很热情地说,“你来对地方了,欢迎来到贝利家。”

“小桑,是你吗?”鹅妈妈一边问,一边摘掉护目镜。她脸色通红,这是一路风尘仆仆的结果。“哦,小桑,真高兴见到你!我还担心莱斯特又带着我飞到提华纳了呢。它喜欢墨西哥。”

桑托斯对这个昵称不是很习惯。“除了着陆之外,你其余旅程还顺利吧。”

鹅妈妈吃力地从莱斯特身上跳了下来。“哦,还好,还好,”她说,“除了这个将来要当羽绒枕芯的蠢东西差点儿在匹兹堡撞上一架波音747。真是一只笨鹅!”

莱斯特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它的故事版本有所不同。

“那些天杀的飞机,体积越来越大,挤得我们都没空间飞了。”鹅妈妈说,“我当初真不应该鼓励莱特兄弟造飞机—— 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她像风车一样抡了抡胳膊腿,后背的关节咔咔直响。艾利克斯、康纳和兰普顿从桌子下面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走到她身边。

“鹅妈妈,我来介绍一下这兄妹俩,”桑托斯开口说,“这是艾利克斯和康纳—— ”

“嗯,嗯,嗯—— 我见过这两个小鬼。”鹅妈妈说。她双手叉腰,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一番。

“你见过我们?”康纳说。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们还是小婴儿,我和你们的奶奶一起来看望你们。”鹅妈妈对他们说。她先后指了指艾利克斯和康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直哭个不停,而你在我替你换尿布的时候尿了我一身。”她凑近兄妹俩,表情严肃地盯着他们说。“第一次就算了,不过历史最好不要重演。”

艾利克斯和康纳倒吸了一口气,他们现在知道桑托斯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鹅妈妈严肃的表情变成了灿烂的笑容,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放松点,孩子们!我逗你们玩呢!”她说。她转向莱斯特,从鹅背上拿下来一个大篮子。“帮我拿一下行李好吗,小伙子?”

她把沉沉的篮子放进康纳怀里,他被压得哼了一声。

“还有你,”鹅妈妈对艾利克斯说,“你介意给莱斯特弄来一桶蔬菜吗?它飞了这么久,需要补充一下能量。不要西蓝花,它吃了会放屁。”

大白鹅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她—— 震惊于她连自己这么隐私的事情都往外说。

“别这样看着我,莱斯特,的确是这样嘛!”鹅妈妈说。

“你想要我来喂它?”艾利克斯紧张地说,这只体型硕大的鹅吓得她直后退。

“不要害怕莱斯特,亲爱的。”鹅妈妈安慰她,“它只会叫,什么都不会做。”

桑托斯和兰普顿陪同鹅妈妈一起走进房内。康纳用力地拖着篮子走在后面,篮子太重了,他差点儿扭伤背。艾利克斯走进厨房,把所有能找到的蔬菜丢进一个大碗,准备待会儿拿给莱斯特吃。

鹅妈妈环视了贝利家这所租来的房子一圈,“不错,不错。”

“这只是租的房子,”康纳说,“我们在这儿才住了几年。”

“我曾经和一个住在一只鞋里的老妇人住在一起,她很久之后才翻新了房子。”鹅妈妈对他说,“相信我,从此以后,什么地方在我看来都像皇宫。我永远忘不了那股味道。”

“最近这里变得有点像囚禁我们的监狱了。”康纳说。

“年轻人,我去过很多监狱,有别人待的,也有我自己待的—— 可这不是监狱。”她说,“把我的篮子放在壁炉旁边吧,好不好?”

康纳遵照要求把篮子拖到壁炉旁。鹅妈妈把手伸进篮子,掏出来一张硕大的木摇椅。康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摇椅的体积可比篮子大多了。他想知道鹅妈妈神奇的篮子里还塞有什么别的东西。

鹅妈妈坐在摇椅上,然后踢掉了靴子。令人惊讶的是,她穿的鞋子很大,可是脚却很小。

“小桑,你可以帮我点一下这个吗?”鹅妈妈冲着壁炉点了点头。

桑托斯不情愿地朝壁炉弹了一下手。一团火球从他的食指射了出来,落在壁炉里的木柴上。

“谢谢你,小桑,”鹅妈妈说,“我想你们俩是不是没人愿意过来为我揉揉脚?”

康纳和桑托斯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拒绝。鹅妈妈耸了耸肩。“抱歉,我不该问。”她说。

艾利克斯喂完莱斯特,过来找康纳。

又有一道亮光照亮了房间,这一次没见信封,只有一扇白色的门出现在房间中央。艾利克斯和康纳对视了一下,他们知道这扇门通往童话世界。他们很想冲向这扇门,不过他们知道这么做肯定会被阻止的。

“这是为我们开启的门,”桑托斯对兰普顿说,“你确定自己应付得了吗,鹅妈妈?你得安排这些士兵昼夜轮班站岗。房内必须一直要有两个士兵把守,其余士兵轮班进行休息和房外警戒—— ”

“嗯,嗯,嗯—— 我知道这一套。”鹅妈妈在椅子里边摇边说,“这不是我第一次上阵了,小桑。我当年开始负责一级防范禁闭工作的时候,你还是根小火柴棒呢。我会保证两个孩子的安全的,别担心。”

“很好。”桑托斯不是很开心地说。他身上的火焰闪烁得比以往更快了。“走吧,兰普顿。”

小狗朝门跑去。“再见,孩子们,”兰普顿爵士说,“一定要注意安全。希望我们可以很快再见。”

桑托斯为兰普顿打开门,兰普顿跑了进去。桑托斯跨进门内,但在关上门之前又回头看了看兄妹俩。“尊重你们奶奶的意愿。”他说完这话,在身后关上了门。

门消失了,兄妹俩一下子觉得怅然若失。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鹅妈妈又开始在篮子里到处摸。

“我把酒放在哪儿了?”她问自己。她把整只胳膊伸进篮子里找酒。“在这儿呢!”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硕大的铁壶。她喝了一大口,然后满足地发出一声感叹。

艾利克斯和康纳用余光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你们俩笑什么?”鹅妈妈问他们。

“没什么。”艾利克斯连忙收起了笑容。

“你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康纳说完笑得更厉害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鹅妈妈扬起眉毛问道。

康纳耸了耸肩。“我一直以为你是,哦,一只头戴软布帽的大鹅,然后读儿歌给小孩子听。”他说。

“这是一种常识错误,”鹅妈妈说完又拿起铁酒壶喝了一大口,“有时候莱斯特喜欢戴我的软布帽,它是觉得自己时髦了,可是这却破坏了我的形象。不要这样看着我,莱斯特!如果你不想让别人说闲话的话,就不要这么做!”

莱斯特透过后院的窗户望着屋内的鹅妈妈。它张大鹅嘴,眯起眼睛,然后舒舒服服地卧在草地上睡着了,它今天已经够丢人了。

“他太敏感了。”鹅妈妈说。

“你在哪儿找到这只大鹅的?”艾利克斯问道。

“它在我身边好多年了,”鹅妈妈说,“当时我在小矮人森林和几个食人魔一起赌博,在纸牌游戏中赢了一颗大金蛋。我很高兴—— 觉得自己变成富婆了!结果第二天,它从金蛋里孵出来了,你们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失望。”

“哇!”康纳说。眼前的事情都太有趣了,莱斯特竟然是从一只金蛋里孵出来的,而且鹅妈妈还是个赌徒。

“嗯,”鹅妈妈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我用它好多年了,它是我的主要交通工具。我讨厌乘商业飞机,坐船又会晕船,而且我的驾照已经吊销好几年了。”

她喝得越来越多,眼皮越来越沉,脖子似乎也越来越软,因为她的头开始扭来扭去了。她把酒壶递给兄妹俩。“原谅我,你们要喝点吗?”她问道。

“我觉得从法律上说,我们不能喝这里面的东西。”艾利克斯说。

“随你们的便。”鹅妈妈说。

刚一开始,艾利克斯对她持保留态度,而现在,康纳抬头用敬畏的目光望着她,她正逐渐成为他最喜欢的童话人物。

他朝鹅妈妈的篮子里瞄了一眼。“这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啊?”他问道,“都是护照吗?”

鹅妈妈迅速地扣上了篮子盖,瞪了他一眼。他略带歉意地大笑起来。

“对不起,”他说,“我无意侵犯你的隐私,只是好奇里面怎么能装那么多东西?”

“听着,孩子们,”鹅妈妈有些不快地说,“如果你们活得和我一样长,像我一样四处奔波,就难免会树敌,会得罪一些人。我和你们的奶奶不一样,我做不到和所有人都和睦相处。有些国家,名字我就不提了,并不欣赏我这样固执己见的女人。”

鹅妈妈自信地兀自点着头,然后又喝了一大口酒。艾利克斯和康纳也附和着点了点头,不敢表达出不同意见。

“永远要有一个备选方案和一个能保释你的朋友,那样你就不会失败,”鹅妈妈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这是我的座右铭。”

她开始有些口齿不清,眼皮变得越来越沉,开始睁不开眼睛了。

“你之前在欧洲的哪里?”艾利克斯问道,她努力想转移话题。

“我在罗马尼亚的一家儿童医院里,然后又顺路去了阿尔巴尼亚的一所孤儿院。”鹅妈妈说。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想看看对方有没有注意到鹅妈妈似乎是个喝得越多越能讲的人。

“你给他们读了什么故事啊?”康纳连忙问道,唯恐她昏睡过去。他觉得她说话很有趣,不想谈话就这样结束。

“我读了《杰克和吉尔》《玛菲特小姐》等常见的故事给他们听,他们可不好对付,竟然认为我是在胡说八道。”她打了个哈欠,但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这个新话题让她一下来了精神。“玛菲特小姐有时候很勇敢,不过却怕蜘蛛怕得要命。”

无可否认,鹅妈妈的话匣子打开了。

“很酷,”康纳笑着说,“那杰克和吉尔呢?我一直好奇他们到底在山上做什么。”

艾利克斯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鹅妈妈从摇椅里坐了起来。康纳知道她即将告诉他们的故事肯定很精彩,可艾利克斯不确定自己想不想听。

“杰克和吉尔爬上山,据说是去抬一桶水,”鹅妈妈说,“杰克摔了一跤,跌破了脑袋,他说吉尔推了他—— 可是谁都没有看见!”

“不会吧!”康纳饶有兴趣地说。

鹅妈妈开始一边唱,一边上下摆动脑袋。

“吉尔为什么把杰克推下山啊?”艾利克斯问道。

鹅妈妈轻声笑了起来。“杰克很灵活,杰克很迅速,可是杰克也很—— ”她没有唱完这句,也许是突然想起来听众是两个十三岁的少年,“我觉得我今天晚上喝的酒够多了。现在,该睡觉了。”

鹅妈妈把铁酒壶放进篮子,然后让兄妹俩赶紧去睡觉。她把头俯在胸口上,闭起了眼睛,很快在摇椅里睡熟了。她打呼噜的声音像一头灰熊在怒吼。

“我喜欢她!”康纳傻笑着说,他上楼朝卧室走去。

“她可真能说,是不是?”艾利克斯说。

“的确是,”他说,“几杯酒下肚,她就畅所欲言了。”

艾利克斯走到楼梯中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这个此时睡得正香的保姆。“是啊,她真是这样—— ”就在这时,一个计划开始在她脑子里形成。

艾利克斯一整晚辗转反侧,并且做了毕生最可怕的一个噩梦。刚开始,这个梦和她这几个月做的梦一模一样,她和哥哥开开心心地在树林里奔跑,结果被挡在了奶奶小屋门外。不过,这一次,当他们透过窗户往屋内看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不是奶奶,而是妈妈。她一边哭,一边不停地低声呼喊“救救我!”,艾利克斯一下子惊醒了。

艾利克斯浑身颤抖,直冒冷汗,她大哭起来。她心里明白,这并不是做梦那么简单。她的妈妈此时真的可能身处险境或者受了重伤。

艾利克斯觉得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了。她必须想方设法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后来,家里其他人也睡醒了,艾利克斯来到楼下,发现康纳、鹅妈妈和鲍勃正在一起吃早餐。

“早上好,”鲍勃说,“你睡得怎么样?”

“我没有睡。”艾利克斯说。

“似乎我们昨晚差不多。”康纳抬头看她,他的黑眼圈也很重。

“我给你冲点麦片。”鹅妈妈说。她走进厨房,从一个写着“鹅妈妈粗磨燕麦”的盒子里倒出麦片,和牛奶混在一起。麦片盒上画着一个笑容满面的卡通版鹅妈妈。

她把装着麦片的碗放在艾利克斯面前。“鹅妈妈麦片?”艾利克斯说,“我该不该问一句?”

“不要批评我,”鹅妈妈说,“我一般很讨厌这个世界上的人对我的种种描述—— 通常都是丑化我的。我从盒子里倒麦片的时候,尽量对麦片采取开放的态度,结果好吃得停不下来。”

艾利克斯耸了耸肩,吃了一口—— 味道还不赖。

“鹅妈妈刚才正在给鲍勃讲童话世界的事情。”康纳说。

“非常有趣。”鲍勃说,他迫切想重拾刚才的话题,“如果我说得不对请指正,你和其他仙子几百年来一直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给需要帮助的儿童讲故事?”

“说得没错。”鹅妈妈说。

“那你肯定已经几千岁了吧。”鲍勃说。

鹅妈妈瞪了鲍勃一眼。“别着急,小子,”她说,“不要搞错了,我是很老,但也没老到你说的那种程度。过去这个世界比我们的世界运转快得多。你们划分了不同的时期:中世纪、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工业时代,现在是现代⋯⋯我记得我们大约只有三个时期。”

“都有哪些?”艾利克斯问道,她热衷于了解童话世界的历史。

“让我想一想,”鹅妈妈说,“我们有龙时代、魔法时代,以及现在所处的黄金时代。哦,过去是黄金时代,直到这一切发生。”

“龙时代?”康纳激动地问道,“你是说童话世界过去有龙?”

“多的是,”鹅妈妈说,“当时一片混乱!到处是灾难和杀戮!现在龙已经灭绝了,它们有点像你们的恐龙。”

“你见过龙吗?”康纳问道。

“我和它们打过架,早在我学习魔法和给人讲故事之前。”鹅妈妈得意地笑着说。

康纳斜着眼睛望着她。“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他问道。

鹅妈妈卷起一只袖子,给康纳看她前臂上的一大块烧痕。“这可不是做饭烫的,小子。”她说。

康纳张口结舌地看着她。他这辈子从没对谁这么佩服过,鹅妈妈尽情地享受着他的钦佩之情。

“你经历过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艾利克斯问道,“你肯定见过很多人,见识过很多地方!”

“是我开启了文艺复兴,亲爱的。”鹅妈妈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举办茶话会。

兄妹俩此时对她的话洗耳恭听。

“是我!”鹅妈妈说,“那时候只有你们的奶奶、罗塞特、斯凯莱娜和维奥莱塔。我们在人类世界过得很无聊,所以有天晚上,我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我们玩得很开心。后来,当几十年后我们回来时,发现欧洲所有国家都在模仿我们。”

“我们的奶奶也在那儿?”康纳问道。

“哦,是的,”鹅妈妈说,“她那时候可有趣多了。她生下你们的爸爸之后,变得很有母性。这也是她头衔来源的原因,仙女教母—— 因为她对所有人都很亲切慈爱。”艾利克斯和康纳对视了一眼。无论他们多么生奶奶的气,他们发现对她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她令人赞叹。

“告诉你们,”鹅妈妈继续说,“列奥纳多·达·芬奇和我有过一段。”

艾利克斯倒吸一口凉气,“我不相信!这是你自己编的!”

鹅妈妈翻了个白眼,严肃地直视着艾利克斯的眼睛。“你觉得他为什么试图造飞机?他是为了追上我和莱斯特。嘿,莱斯特,告诉这些孩子,我和列奥纳多约会过!他们不相信我的话!”

莱斯特出现在厨房的窗户旁。它点了点头,向兄妹俩证实这个消息是真的。他们全惊呆了。

“当然,我那时候的名字不叫鹅妈妈,”她说,“我的代号是蒙娜·丽莎。”

“你就是蒙娜丽莎?”康纳问道。

“那幅名画?”艾利克斯问道。

“为什么你们这些青少年老是觉得别人在骗你们呢?我没有理由欺骗你们啊。”鹅妈妈对他们说,“我那时称呼他列奥,他逗得我很开心。不过这一点在我的肖像画里表现得不是很明显。”

艾利克斯和康纳张大嘴巴盯着她。他们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为什么会取代号?”康纳问道。

“我说过了,我有一些敌人!”鹅妈妈说,“我这么多年来有不少别名—— 格温娜维尔、蒙娜丽莎、戈黛娃夫人、鹅流感⋯⋯这些名字指的全是我。不过现在我只用鹅妈妈这个名字,因为它最适合我。”

鲍勃和兄妹俩一样困惑不已。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深信科学的人,他越听越对自己曾经相信的一切失去信心。

“所以你和其他仙子一直在传播相同的童话故事?”鲍勃问道。

“我们在故事发生的同时传播这些故事,”鹅妈妈说,“我们的近代历史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巨大影响—— 故事层出不穷,睡美人、白雪公主、灰姑娘等等,所以我们称它为黄金时代。遗憾的是,随着这个世界的发展,与我们的童话世界相比,人类世界的运转速度似乎越来越快。我们担心这些故事会湮没在时间长河里,于是我们招募了这个世界的一些人帮助我们。”

“譬如格林兄弟?”鲍勃问道,他开始有点明白了。

“格林兄弟、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沃特·迪士尼⋯⋯”鹅妈妈如数家珍,“不过我们现在停招门徒了,尽量亲力亲为。因为我们不用再担心两个世界的时间差了,而且自幸福联盟成立以来,天下一派和平景象,我们需要做事情打发时间。”

“幸福联盟?”鲍勃问道。

“有点像他们的联合国,”艾利克斯说,“所有的国王和女王签署了一个协约规范和平。”

“所有的国王、女王、仙女教母、仙子委员会成员和我组成了幸福联盟。我们负责监督这个协约的执行情况。”鹅妈妈说,“本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我们的世界非常和平—— 哦,我的意思是截至现在,情况就是这样。”

鹅妈妈看了兄妹俩一眼—— 有人嘱咐过她,她不该提起目前的形势。

鲍勃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开始明白了,”他说,“除了有一点,你说两个世界之间曾经存在时差?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鹅妈妈指了指兄妹俩。“他们俩出现了,”她微笑着说,“他们是同时属于两个世界的第一批孩子,将两个世界连接了起来。魔法以神秘的方式发挥作用,一直如此。”

鲍勃的目光望向兄妹俩,他深受震动,脸上露出微笑。

“我们还挺重要的。”康纳说。

鲍勃朝他笑了笑。“嗯,你自以为了解一个人,对吧,孩子们?”他眨了眨眼说。

没过多大会儿,鲍勃上班走了,兄妹俩又开始了只能在房子里四处转悠的一天,陪伴他们的只有他们心里的担忧。他们受够了这样整天胡思乱想的日子。

接下来的几天不像上星期那样紧张。鹅妈妈不像桑托斯那般严苛,兄妹俩如释重负。鹅妈妈总是呼呼大睡,士兵们每每不得不叫醒她,好提醒她小矮人雕像“换岗”的事。

看到康纳和鹅妈妈变得很亲近,艾利克斯欢欣鼓舞。他们二人简直形影不离。白天,他们坐在窗前,捉弄邮递员(鹅妈妈就扭动一只耳朵,邮递员一转身,邮箱就神奇般地四处移动)。晚饭过后,如果不观看职业摔跤比赛,鹅妈妈、康纳就和士兵们一起打扑克牌。她甚至还教他如何在袖子里藏王牌。

艾利克斯并没有把这几天制订的计划告诉康纳。她违背奶奶的意愿行事,本来就已经很内疚了,她不想再把哥哥拖下水。

一天晚上,康纳睡得很早,艾利克斯却毫无睡意,她密切注意着鹅妈妈的一举一动。她坐在厨房餐桌旁边,手里拎着铁酒壶,和士兵们一起回忆童话世界里的点点滴滴。艾利克斯觉得很有趣,因为她已经开始目光呆滞,口齿含混,话多起来了。

“我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我小时候经常搓澡澡!”鹅妈妈大笑起来,她把酒壶在士兵间传了一圈。士兵们每人喝了一大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的眼皮也开始打架。

“鹅妈妈,我可以向你坦白一件事吗?”其中一名士兵悲伤地说,“我曾是国王身边的人,当时我们试图把汉普蒂·邓普蒂摔碎的蛋壳拼起来。我知道你们两位关系很好。很抱歉我们帮不了他。”

鹅妈妈热泪盈眶,她想起了这位故友和发生悲剧的那个晚上。

“我和汉普蒂坐在墙上,我和汉普蒂聊得很开心,”她说,“汉普蒂当场摔了下去,因为可怜的汉普蒂喝醉了。我真的很想念他!”

鹅妈妈用双手捂住脸,趁着酒劲痛哭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她醒了过来,拿起酒壶,坐在壁炉旁边的摇椅里。

她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出现在壁炉里。她接着拿起酒壶想喝最后一口,不料却失望地发现他们刚才已经把酒喝光了。艾利克斯一直在等待的时刻终于来了。

她溜进厨房,找到了鲍勃求婚那晚带来的香槟。她希望自己今晚能够好好利用这瓶酒。

鹅妈妈又开始在摇椅里打瞌睡了,却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她被惊醒了。艾利克斯站在她身后打开了那瓶香槟。

“要续点儿酒吗?”艾利克斯指着鹅妈妈紧紧握在手里的空酒壶问道。

“哦,你真好!”鹅妈妈带着一点醉意说。她举起酒壶,艾利克斯往里面灌满了酒,然后把香槟瓶子放在一边。

“你倒得真慷慨,我喜欢你这样的女孩,”鹅妈妈说完尝了一小口,“味道不错。你确定这酒不是留在特殊场合用的吗?”

“鲍勃本想等向我妈妈求婚后庆祝喝的,不过她被绑架了,所以也派不上用场了。”艾利克斯不安地说,她在鹅妈妈摇椅旁边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像你们俩这么好的孩子不应该经受这样的事情。”鹅妈妈悲伤地说,她慈爱地摸了摸艾利克斯的头发。她流露出难过的神情,拿起酒壶又喝起来,越喝眼皮越是沉重,眼神越是迷离,这正中艾利克斯的下怀。

“我和康纳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能从容应对,”艾利克斯说,“所以你可以想象为什么我们会觉得被完全蒙在鼓里是这么令人沮丧。无论我们成长得多快,人们总拿我们当小孩看待。”

鹅妈妈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鼾声,她竟睡着了。艾利克斯轻轻拍打她,直到把她拍醒。

“嗯?”鹅妈妈睁开一只眼睛说,“你刚才说什么,亲爱的?”

艾利克斯的脑筋转得飞快。鹅妈妈此时正处于半醒半睡之间,她想要好好利用这一点。

“你正和我说童话世界有多么糟糕。”艾利克斯边说边点头,装得跟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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