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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综合其他 >社科心理 > 精神医生知道的秘密:人类怪异行为百科全书 > 第 2 章 眼中的爱意出卖了你——边缘型人格障碍和被爱妄想症
第1节 第一章

1979年冬

我灵活地穿行于急性精神病服务中心拥挤的候诊区,这里是波士顿最繁忙的免预约心理门诊,它的缩写(APS)被我们戏称为“猩猩(apes)”。它位于麻省综合医院——哈佛医学院最主要的教学医院急救室外的走廊上。我们组的年轻实习生们为它取这个外号,是由于它具有丛林般的氛围——不断有迷失的灵魂在这里找到出路,无论是出于自愿还是拜当地警察、急救员所赐。

我27岁时离开家乡洛杉矶前往波士顿,当时我已经念完了医学院并完成了一年的内科实习。就在6个月前,我卖掉了我的车和其他家当,仅带着三个箱子和一个帆布包,搬进了空荡荡的剑桥一室公寓。我对于搬家和开始一段新的实习计划感到不安,但也为我的精神病治疗医学生涯的展开而激动不已。尽管作为优等生联谊会[1]的一员且学位等级被评为最优等,我还是不相信自己居然去了哈佛——我甚至想过,连我这样的人都要的学校能好到哪儿去?

我在寸步难行的等候室中挪动时,差点迎面撞上一个被两位急救员护送进来、手腕上缠着沾满血污的绷带的女人。好不容易来到了咖啡室,里头已经有其他的精神病科住院医师在小歇,这个紧张环境的氛围使我们马上热络起来。幽默是我们最爱的调节剂,我们总是乐此不疲地讲着一个又一个的笑话以及患者的恐怖故事,凭借震撼力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

第一年的精神病科住院医师实习需要在急诊部和住院部之间轮班,除了要积累这些医学上的实习经验,我们还需要至少接三例门诊心理治疗的案子。我觉得我终于跳出了教科书,有一大波临床经验将向我涌来,我要面对各式各样活生生的人和他们经历的现实中的痛苦。这既令人无法抗拒又令人害怕,还会让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尽管紧张的工作让我充满活力,但通常也会把我搞得筋疲力尽,值班结束让我如释重负。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原本可以睡个懒觉,可是照到脸上的阳光早早就把我弄醒了,都怪我还没装窗帘。女友苏珊还在熟睡,于是我抱紧她来取暖——那一缕细细的阳光并没能给这房间带来多少暖意。我不太喜欢一月的波士顿。要不是苏珊睡在那儿,我就可以蜷缩在电暖器边读我的荣格和弗洛伊德,身上裹着我3磅重的大衣和羊毛帽,让自己看起来像那个米其林轮胎人一样。如今我只能将毛毯盖过头,并想象自己回到了洛杉矶,那里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福星高照,一月的气温有85华氏度[2]。我清楚要让房东每天开两次暖气(超过5分钟)简直是痴心妄想,于是只好乖乖保持原样,直到苏珊——剑桥医院的ICU护士——身子动了动,她含糊地说当天早上要值班,她该走了。

周末时,我偶尔会想家。我没有马上埋头学习,而是跑到外面的咖啡连锁店搞杯卡布奇诺和牛角包,在那里很可能会碰到麦克·皮尔斯。

麦克在前一年住院实习结束后成为了一名兼职执业心理医生,同时有一半时间在医院担任主治医师,指导住院医师。他只比我高三届,却似乎有十年以上的经验和知识。他犀利的幽默感让我联想到乔治·卡林[3],他会将他的幽默带到教学中,帮我们应对那不时显露的不安。麦克已经结婚,并育有两个孩子。他虽是主治医师,我们却成了好朋友。他通常周六早上在后湾接待患者,所以我们有时会一大早见个面,一起喝咖啡、讲点笑话。

我看见麦克边读着《波士顿环球报》体育版边排着队,于是上前搭话:“周六一大早就扔下双胞胎溜出来,我打赌珍妮一定很‘高兴’。”

麦克大笑道:“我只是给他们留出点亲密的妈咪时间罢了。”

“你的门诊开得怎样?”我问道。

“好极了。自从我把招牌挂出来,东海岸那些绝望的精神病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再这么下去几个月,我都要变成林德曼的住院病患了。”他指的是附近的一家精神病医院。我们取了咖啡和牛角包,在一张靠窗的小桌边坐了下来。

“你今天好像满怀心事。”麦克道。

“有一大堆东西等着我看哪,洛克顿给我布置了看完所有心理治疗手册的任务。”

“我的天,‘尼斯湖水怪’做你的导师?你在森林山选好墓地了没?”

赫尔曼·洛克顿教授是我的第一位心理治疗导师,他在哈佛的精神病学圈子里很有名气,编写了好几本受欢迎的教材。他还是波士顿凯尔特人队的队医,同时为议员和其他乘私人飞机从巴哈马飞来的大人物做心理咨询。他为自己赢得了“经验丰富的诊断专家和心理医生”的好名声。他不忙于向人宣讲他的伟大成就的时候,会在私人诊所接待患者。他每周会抽一天时间指导住院医师以维持他在哈佛的临床教授头衔。

“好吧,”我说,“他是有点专横,还有那么一点自恋。”

麦克大笑道:“有那么一点?我看他都快觉得自己是帮凯尔特人队打赢太阳队获得冠军的关键人物了。”

“这家伙是有点变态,但我正在他手下学习呀。”

“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吧,”麦克说,“他是懂得很多,但我认为他不是最理想的导师。”他抿了口咖啡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你的实习怎样了?”

“从何说起呢,麦克,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已经接了些有趣的案子,与患者沟通也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但我还没有接过一例长期的心理治疗患者,我甚至不确定我是否知道要怎么应付。”

“能说具体点吗?”麦克问。

“我想起我在医学院那会儿,”我说,“第一次身为一名真正的医生——无论是做身体检查还是摘取胆囊——我都觉得我好像在演戏,你懂的,扮演着我想象中的医生角色。我担心做心理咨询时也会有那种感觉。”

“欢迎入伙。这么跟你说吧,我虽然开了自己的门诊,但还是经常觉得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不过似乎随着经验的积累,这种感觉会逐渐减轻。”麦克喝光了他的咖啡,看了看表,“我该走了,我八点半约了个多重人格的患者,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家伙。”

接下来的周二,洛克顿在心理门诊有个群体指导演讲。我是第一个到达的住院医师,正好撞见他拿着一个小镜子梳头。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多此一举,他的头发早就被Brylcreem[4]发胶固定得纹丝不动了。

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洛克顿教授,你今天看起来真是容光焕发。”

“盖瑞,在患者面前你永远要打扮得足够专业,以显示你对他们的尊重。”

我注意到他穿了双锃亮的黑皮鞋,于是赶紧扯了扯我的卡其裤,无力地掩盖着我这双在下雪天穿的破旧徒步靴。我庆幸今天自己至少还记得打条领带。

其他一些住院医师也陆续来了,在会议室找位子坐了下来。洛克顿看了看表,然后开始演讲。

“今天我来讲讲精神病治疗中的理想患者,我们称之为YAVIS。代表年轻(young)、有魅力(attractive)、健谈(verbal)、有学识(insightful)和有钱(wealthy)——S当然是代表美元符号$了。”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大大的$。他继续讲他的理想患者,我则在心里不断吐槽他活在一个幻想的世界里,因为住院医师几乎见不到所谓的YAVIS。我们通常接待的都是一些经常出入门诊、有反社会倾向、吸毒的退学学生。有钱、有学识的人会找有经验的执业心理医生,而不是初来乍到的廉价精神病科住院医师。

在演讲的结尾,洛克顿示意我们好好看看门诊室靠墙的档案柜,里头有到住院门诊寻求治疗的患者的简短评估。他让我们找出一个理想病例然后开始进行真正的心理治疗。他刚说完,我们就涌出了会议室,确切地说是争先恐后地冲向档案柜,而可笑的是,之前我们已经在这些资料上面花费了数周以期找到一个像样的病例。

搜查文档其实毫无意义,因为所有标准的封面都只有患者的基本信息——年龄、婚姻状况和转诊原因,你无从判断是否找到了一个YAVIS。事实上,如果真的是个YAVIS,负责评估的住院医师会直接把患者揽在手上。寻找理想患者的真正方法是个人转诊或口碑,概率和得到一间超棒的公寓或经历一场绝妙的相亲差不多。

尽管如此,我还是例行公事地翻完了那些乏味的文档,而就在几周后,我觉得我碰到了我的第一位YAVIS。

[1] 优等生联谊会是美国著名的荣誉社团,吸纳全美顶尖学院及大学中的优秀学生作为成员。

[2] 约29.4摄氏度。

[3] 美国著名喜剧演员,其喜剧专辑曾赢得四座格莱美奖。

[4] 诞生于英国的男士护发用品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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