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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转学风波事实上,你无法体验孩子在新学校的感受。把他带到美国读高中,以为将他从地狱

事实上,你无法体验孩子在新学校的感受。把他带到美国读高中,以为将他从地狱般的应试教育折磨中解救出来,以为可以还他一个健康的少年生涯,却不知,人生总有新的挑战和磨难在前方候着你。

去高中报到第一天,O 奔的不快和要求回国的反应并没有让我太意外,小学阶段,他就有两次转学经历。

第一次是在他八岁,当时他二年级,那年丈夫和我被邀请去纽约访问半年,他因此在纽约的PS69(PS 即Primary School,小学,纽约以数字排列不同学校,从PS1 开始)小学读了一学期书。他上课的那间教室在我看来更像一间幼儿班,一个班级不到十个学生和一位女教师围坐在地毯上,这是他第一天进教室时的场景,老师起身到门口和我们简短交谈了几句,便把O 奔领到孩子们中间,眨眼,他的注意力已经在他身边的新朋友身上,老师走到门口轻轻告知,没问题,你们可以离开了。

那间学校,只有我儿子一个中国学生,他告诉我,自从他来到这所学校,学校的布告墙上,在不同国家的旗帜后面,又添上了一面中国国旗。他每天去学校,说不上兴高采烈,但也不是不情愿,那更像是一间他早已熟悉的老学校。问他学校哪节课他最喜欢,他说学校只上一节课,因为那节课要做算术,课程表上还有不同的课,但显然,都是以游戏方式进行,所以儿子并没有觉得是在上课。

这间小学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他们的家庭作业,O 奔每天都会拿回一本图画书和一张纸,纸上有几道问题,让学生写出书名和作者名,画一幅和书的内容有关的图,写关于这本书的一句评论。这便是一位小学二年级学生每天要做的功课。

是的,每天读一本书,便是这间小学布置的功课,阅读习惯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那时我才明白为何纽约地铁上有这么多人在阅读,他们不是随便翻翻报纸或杂志,而是读一本本厚书。有人说,阅读是接近高贵的最低门槛,且不讨论高贵的定义,无论如何,阅读是终身自我教育的途径。

后来再去纽约,我才知道,我们访问纽约时住的区域,学区名次很低,当时邀请我们的文化协会,在这个叫杰克森高地的区域有几套常租公寓供访问者寄宿,访问者不需要住好学区,只要出行方便。那里是皇后区离曼哈顿最近的地段,交通方便,有五条地铁线,其中两条快线到曼哈顿中城只有两个站,所以这个区域也住了不少在华尔街上班的金融界单身人士,他们也不用顾及学区,结婚有孩子后,才会考虑学区,这样的家庭通常会选择住郊区,那里环境优美安全,并且一定是好学区。

公共交通便捷的杰克森高地,也是相对繁华的区域,商铺密集打工机会多,因此人口混杂,居住此地拖家带口的多是劳工阶层,属低收入家庭,印度人口居多,也有南美移民,O 奔的PS69 小学,几乎看不到白人,当然也没有中国人。

一般来说,有孩子的中国家庭最重视学区,他们绝不会在这种地区买房,通常会选Forest Hills,著名的森林小丘,在皇后区深处,离曼哈顿较远,是皇后区最有历史也最昂贵的住宅区,保存不少战前豪宅,住着富裕的老犹太人。犹太人就像中国人,重视教育,因此森林小丘也是皇后区最好的学区,住在纽约城的华人买房子若考虑学区,森林小丘是首选。

最近几年,这个学区的高中,有中国学生蜂拥而至的趋势,一些中国家庭,或者是把孩子从中国送来读书的家庭,为了让孩子在这个学区上学,便高价租房,公立学校是按照家庭住址收学生,只要你能搬进森林小丘,你的孩子就可以进这里的学校上课。一间原本只能容纳二千五百名高中生的学校,现在,因大量中国学生的到来,已增加到四千五百名。

我对杰克森高地这间坐落在差学区的公立小学,更难以忘怀,因为以我的标准,这间小学无论师资还是教育方式,都足够优质。那年暑假,我们非常不情愿让孩子和这间学校告别,一位每星期从学区办来学校,只是为O 奔做辅导的华人女教师,也力劝我留下来陪儿子读书,但签证到期,我们必须回国。

回国不久,便有一个去新加坡国家电视台当合同编剧的机会,我们选择去那里,部分也是为了孩子的教育,新加坡的英语教育让我们以为他们的学校是美国学校的外延。

事实上,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经历,恰恰是新加坡学校对比出美国学校的开放。刚搬去新加坡,电视台提供我们住一星期酒店,期间找住房。虽然住房很快找到,孩子入学却成了难题。所在学区的学校教务处一位老师,知道我们是从中国大陆来,便指着O 奔说,必须留级两年,这里是用英语讲课,你们大陆人英语不好。

刚从美国回来的我们觉得刺耳,敢这么说话也够奇葩,假如在美国就有歧视嫌疑,被人告也说不定。真是国情不一样,心里不满却投诉无门。但我还是忍不住告诉这位有偏见的教导处负责老师,我们刚从美国回来,美国学校对于外国学生没有语言要求,绝不存在留级一事,他们是根据学生年龄分配年级。得到的回答却是,这里是新加坡,新加坡学校就是规定大陆来的孩子要留级两年,却又告诉我们,学校名额已满,必须等下学期。

离开这间学校时,我倒是蛮想再说点什么纠正一下这位老师的偏见,转念一想,她未必听得懂,因为她说这些话时,直率到有点粗鲁,却不是故意冒犯。我和丈夫只能自嘲说,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新加坡了。我之前已来去新加坡两次,遇到过这一类以自己国家为荣却拒绝了解外面世界的人,其实这样的人群不分国界到处都有,在新加坡特别有感触,是因为彼此尽管讲着同一种语言,却好像难以沟通。

我们当时很沮丧,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来到新加坡,孩子中途转学竟然是个大难题,然而已经签了电视台合同,否则倒是很想打道回府。

电视台方面说不用着急,我们拿的是专业人士工作签证,因此可以通过中国大使馆找学校,问题是使馆找的学校离家很远,但无论如何已经有了最后的退路,不如再找找看。在华人报馆工作的朋友介绍一间擎菁小学,虽在另一学区,但离家不算远,可是到学校一问,那里也没有学额。朋友劝我直接找校长请求,之前我与那些校长打过交道,已有心理障碍,怕听到让我不舒服的话,但她认为,校长也有素质高低之分。

我硬着头皮又去了一次擎菁小学,要求见校长竟见到了,校长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华人女子,却不会讲华语,然而讲英语的华人女校长非常nice有教养。在我简短的请求下,尤其是知道我是电视台签约编剧时(不得不承认当时的工作身份起了作用),她立刻答应让我儿子进学校,并开玩笑说,等我写的电视剧播出时要告诉她。遗憾的是,儿子最后一天离开学校时,没能找到校长与她告别。

新加坡学校分上下午班,在这个空间有限的小国家,所有的学校是一间教室两个班级共用,以学期轮换,早班的学生,七点钟到学校,O 奔第一学期轮到早班,校车六点十五分从我们楼下开出时,天还墨黑墨黑,于是每天清晨五点半把孩子叫起床,成了我们一天中最头痛的事。

儿子不像一年前那么懵懂,任我们随意迁徙,他已经在自己的小学交上了朋友。此外,新加坡小学课堂有着我们国外家长不太了解的规则,当儿子听到我们谈论起鞭刑(之前不久,电视台高层有位香港人,其儿子和他国际学校的美国同学,因用油漆喷私家车而被法官判鞭刑)时,便告诉我们说,教室墙上也挂着藤鞭。我和丈夫感到惊诧,不过那时已经听到有新加坡家长说,与其以后让政府抽鞭子,还不如先在家里用鞭子(意思是用鞭子惩罚孩子)。

我们仔细询问孩子,有见过老师用鞭子抽学生吗?他告诉我们,没有见老师用鞭子直接抽到孩子们身上,但老师有时拿着鞭子在桌子上甩得啪啪响,他们还是很害怕。因此最初两个月,儿子很难适应新加坡,每天嚷着要回国。一年后,我们回国时,他却又哭着要求留下,因为他在新加坡小学交到了新朋友。

那时的我们只关注自己的需求和心情,我们无法认同新加坡荒漠般的文化环境,急不可待要回自己的城市,却没有去体会孩子的心情感受,我们对世界充满好奇,希望触摸不同的新鲜和陌生,却不知每一次的迁徙和变换,对于孩子都是伤害。

因此,去美国高中报到这天儿子所表示的不快,我认为是他面对陌生环境的即时反应,我相信他很快就能适应,比起新加坡,他更有理由喜欢上美国。

早晨,我站在窗前,看着儿子走出楼房,爬上一段青草覆盖的坡地,走上人行道,我看到他低着头在微笑。显然他渐渐地接受了现状,第一天有过情绪后,再没有拒绝去学校。

我想着不久前,他还坐在上海某中学三楼课堂,他的班主任咆哮的声音一楼就能听见,此时的我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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