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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飞吧,金龟子⋯⋯

像埃尔夫丽德或埃德蒙这样的孩子都觉得两个皇帝像童话中出现的人物。玛纳斯曾经梦到受邀到城堡参加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宴会,但饭菜不是符合犹太教规的洁净食物,不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他打破了自己的头。

玛丽·路易丝·冯·霍钦(Marie Luise von[1] Holzing)出生于1901年。相比之下,威廉二世对她来说几乎像一个邻居。她的父亲曾长期担任德国皇帝在总部波茨坦的侍从副官一职。父亲历来与统治者接触密切,产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方式,这直接影响到玛丽·路易丝。她和她的两个姐妹都被敦促到无忧宫的公园与比她们大几岁的公主维多利亚·路易丝(Viktoria Luise)一起玩耍,她是威廉二世唯一的女儿。玛丽·路易丝说:“公园里为公主建了一座挪威风格的木屋,里面有可供玩耍的厨房和一些铜质的器具,公主会准备好煎鸡蛋,当然,她是不用刷锅的。”这样被督促去玩耍的时间长了她觉得公主很无聊,甚至“愚蠢”。无忧宫起先是很无聊,然后随着成长就变得“愚蠢”。

那时玛丽·路易丝还不太会欣赏腓特烈二世时代波茨坦[2]的华丽,她对她自己也不是很满意。她有长长的黑发,一双青蓝色的眼睛,眼睛里散发着光芒。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她自称为“胖姑娘”,有人和她说话她会脸红,回答别人问题时喉咙会哽住说不出话来。偶尔,她会大哭,被称为“可以接水了”,对此她也没有太多的想象了。她的家可以看到波茨坦湖的风光,这意味着什么?她的母亲有很高的艺术天赋,为孩子们发明了富有想象力的游戏,被公认为精力充沛和性格开朗,玛丽·路易丝却感到自己并不被爱。她会“隔着面纱”问她,她抱怨道。她更喜欢父亲。虽然他是高级军官,并且因此看起来毫无艺术气息,但他敏感、忧郁并且严肃。他在军队的平步青云主要归功于当时的局势,他是一个优秀的骑手,比皇帝军队中的其他人更了解马。由于当代的风俗,玛丽·露易丝被强迫穿海军服,她讨厌统一的衣服,所有的制服和军服。但她崇拜她的父亲—她整个童年都希望当一个男孩。

在外人看来,她有一个完美、享受高等待遇的童年。但她自己看来却是相反的。玛丽·路易丝·冯·霍钦将她的名字倒过来,自称为“EIRAM ESIUL nov Gnizloh”—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这是一个魔咒,一个守护公式,她上百遍地喃喃自语,想用魔法改变每天令她讨厌的事。EIRAMESIUL,“生在水中”作为“精灵国王的女儿”在沼泽地栖身—真的建在水中。

1913年,她终于从这种令她无法容忍的田园生活中解放了。维多利亚·路易丝公主已经订婚,不需要在小厨房做煎蛋了。玛丽·路易丝的父亲由中校晋升为第一近卫骑兵团的领导者,这意味着他们要搬到柏林。现在爸爸在莱比锡大街的国防部进进出出,这个城市宫殿有着单调的外观,石刻头盔和奖杯做节俭的装饰,大门用高大粗重的士兵雕像构架。

柏林是莫洛赫[3](Moloch),它吞噬了一切,包括在国防部的父亲,红色的地铁在维腾贝格广场(Wittenbergplatz)上陷入地面—这是玛丽·路易丝每天上学路上看到的场景。

在新哈克庭院[4](Hackesche Höfe)时髦的“新生俱乐部”,雅各布·凡·霍迪斯(Jakob van Hoddis)在此期间写了著名的诗歌《世界尽头》:

帽子从公民的头顶飞离,

空气中到处都充满喧嚷。

屋顶工人,倒栽而下,摔得支离,

海岸那边—人们读到—浪潮涌涨。

凡·霍迪斯和EIRAMESIUL一样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名字;这是由犹太名“Davidsohn”经回文法转变出来的。玛丽·路易丝在当时可能还不知道他的诗,她后来以卡施尼茨(Kaschnitz)为笔名成为著名的女作家。但这首诗展现了诗人对即将到来灾难的第六感。她看到了信号,有一天她在音乐学院的根廷路上,即使没有屋顶工人,玛丽·路易丝也看到了倒栽而下的人。钢琴音调颤颤悠悠,乐谱给人的感觉就像“小鸟在电线杆上”。“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大东西从(窗)玻璃旁边掉落,过了一会儿听到撞击石头路面的声音。老师的手离开钢琴,大声尖叫,有一个人从屋顶上掉落,所有的孩子都丢下他们的铅笔,但都不允许靠近窗户。”这个人是音乐学院的秘书。“一个大龄姑娘,她喜欢院长,但今天被解雇了。”她并不是自杀,只是不幸摔死了。这些是玛丽·路易丝从年长的学生那里获知的。

不久后,她与母亲在动物园散步,她们的目光落在树干上,上面挂着报纸碎片。“特大新闻!萨拉热窝谋杀案!”她不假思索地哼着:“飞吧,金龟子,父亲在战场。”

这个咒语成了现实。

回想起来,1914年之前的那段时光像一本平淡无味的图册。儿童时期的所有经历我都在战争中忘记了。我的生活始于宣战。

约顿·冯·霍尔瓦,写于1901年  

[1] Von在一些地方被专用于贵族姓氏。

[2] 德国东北部城市。

[3] 古代腓尼基人所信奉的火神,以儿童作为献祭品。

[4] 是德国最大的庭院区,1977年成为文物保护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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