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第1节 修复心碎

一如丘吉尔清楚知道的那样,集会表面团结的景象下隐藏着贝尔福和张伯伦之间的激烈竞争,这两个人都想获得联盟的领导权。丘吉尔决定要利用这种紧张。这样的把戏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丘吉尔实在太急于求成了,所以不惜背水一战以求出奇制胜,而他似乎也愿意承受这种风险。

随着大众对他的好奇心日益增长,丘吉尔开始收到非常多的信件和请帖,多到能把他淹没其中。还剩下至少一百封信没回的时候,他对他母亲抱怨说自己快要“被追死了”。但他无法抗拒这种关注,1901年的他简直就像和自己答应参加的各种社交活动订婚了。每周都有几个晚上要参加在别人家里或者俱乐部里举行的晚宴,而每个月剩下的时间基本都被各种庆祝酒会、午餐会、演讲、义卖和其他活动占据了。

5月的一个下午,在一位报社编辑款待的午餐上,他发现自己坐在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缔造者和印度总督夫人之间。他和曾在布尔战争中短暂服役过的亚瑟·柯南·道尔,有许多可以聊的话题,这两个男人也都很乐意和对方交谈。但丘吉尔也同样乐意在魅力四射的玛丽那儿碰碰自己的运气,这位寇松勋爵夫人正在英格兰享受自己的悠长假期,而她挚爱的丈夫仍在印度履行着自己作为总督的职责。

玛丽是一个有十足幽默细胞的精致美人,她喜欢开玩笑,也开得起玩笑。丘吉尔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对她有一种特殊的迷恋感觉。她和珍妮一样,是个年纪轻轻就嫁入上流社会的美国人,成为大英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督夫人时,她年仅二十八岁。在这个长假期间,她写给寇松勋爵的信里,时常会开玩笑地提到温斯顿,说他的自负让她又气又乐。

在试图向自己丈夫介绍胡里干的时候,她很开心地写道,这个小团体的“宗旨”是“教会温斯顿别说太多话”。然而,作为他的主要特色,在他们一起吃午饭的过程中他除了讲话没干别的,一直在跟她讲前一天晚上他所做的关于军队改制的“伟大演讲”。她对寇松写道,他自信满满的,自信到“他看起来把这次演讲看作是他有史以来最大的成功”。

事实上,丘吉尔身上有其他一些让她钦佩的品质,让她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妻子是他想要的。一直到假期结束,她都在努力钻研这个问题并获得了一些进展。她热衷于各种传奇、绯闻和丑闻故事,也会和渴望了解家乡社交和政治消息的最新细节的寇松分享这一切。她的首要发现是温斯顿终于放弃了赢得帕梅拉的爱情的全部希望。6月,和珍妮及温斯顿一起待了一个晚上之后,她写信告诉自己的丈夫,有一位新的女人进入了那个年轻男人的生活:“现在来讲一点点绯闻吧。艾蒂搞定了温斯顿,他现在完全被她吸引住啦,帕梅拉·普罗登完全出局啦。”[1]

爱德华时代的许多男人都在一段不愉快的浪漫史结束后,获得过来自艾蒂·格林菲尔勋爵夫人的慷慨关怀,这成了他们获得暂时慰藉的最佳良药。在一位年轻朋友嘴里,她“对一颗破碎的心而言,是最温柔的同伴”。这个幸运地拥有一双极富魅力的深蓝色眼睛的女人,只要她低下头藏起那充满诱惑的眼神,然后在耳语一些暧昧情话时,适时抬头看他一眼,她就能轻易地捕获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这是个有着幸福美满的婚姻的女人,还是个溺爱孩子的母亲,但这些都并不能抑制她想要自己的生活里有各种各样的男人的渴望,虽然她似乎很小心地避免了跟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有实质性的关系。作家及艺术家马克斯·比尔博姆在一首短小含蓄的社会讽刺诗里,把艾蒂描绘成一个“男人标本的收藏家”。他在诗里暗示说,她就像个女王,“高高在上地坐着,召唤那些合她胃口的家伙们出现”。她和蔼可亲的丈夫,也就是后来成为德斯博罗勋爵的威利·格林菲尔,对她和其他男人的关系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他自顾自地陶醉在自己的无害爱好里。有时候厌烦了艾蒂派对上的无趣寒暄,他就会有节奏地把胳膊抬起又放下,高兴地假装自己正在泰晤士河上划船——这是他最喜欢的活动之一。

当艾蒂开始帮温斯顿修复他破碎的心时,她已经三十出头了,但她轻盈的身形更像个二十岁的姑娘(她社交场上的一个对手说她的腰“是你见过的最细的”)。她十分清楚建立一段强有力的关系的基础,无非就是些由衷体贴的话语、温暖的拥抱和蜻蜓点水般暧昧的吻。(19世纪90年代,她曾是SOULS的重要人物,SOULS是关系亲密的小团体,聚集了上流社会里那些因为对艺术的共同热爱而建立了深厚友谊的美学家们。)一位被她挑逗得坐立不安的年轻倾慕者曾哀怨地写道:“你遗忘我,就像遗忘了你自己一个优雅迷人的微笑。”有些男人则欣赏她的克制,且满足于被她的温暖微笑治愈而并不会要求更多。其中一个曾表白道:“我非常非常喜欢你,虽然我首先爱我的妻子然后就是你,但这些都远远不够表达我对你认真的爱。”

她给温斯顿的大概比一双同情的耳朵和一副当他倾吐困扰时能把头靠在上面休息的柔软香肩还要更多一点。她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个需要比他更懂得爱的人来安慰的天真男孩。而她必然很快便清楚了他和帕梅拉的关系完结得并不漂亮。这次情感的动荡是那么严重,以至于数月之后温斯顿和帕梅拉在瞥见对方的时候,脸上都还流露出受伤的神情。他不能抑制自己对她的拒绝久久不散的怨恨,而她则因为他对艾蒂和其他人抱怨了她而有些受伤。

在他们的紧张偶遇里,还有过两次真情流露的惊鸿一瞥。第一次是在某次舞会上,温斯顿大步走向她并要求知道“她是不是没有自尊心,因为他听说她准备四处去说他对她很恶劣”。帕梅拉否认了他的指责,却私下告诉别人他的话伤她很深。第二个插曲发生在温斯顿的姑姑科妮莉亚举办的大型晚会上。迟到的他走进了一个房间,看见帕梅拉和另一个女人一起站在火边。她穿着一袭白色的缎子礼服,身上的钻石在火光里显得越发光彩夺目。他走近了她,却似乎太沉醉于她的美而说不出半个字来,甚至连另外那个女人是谁都没能认出来。他朝帕梅拉伸出了手,但她并不理睬也拒绝跟他讲话。这是一个十分丢脸的时刻,而当他姑父过来招呼她去用餐时情况就越发糟糕,她就好像当温斯顿不存在一样,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1902年初,帕梅拉即将嫁给一位伯爵的消息传来,对方就是那位住在内布沃斯宫那座雄伟的哥特式府邸里的利顿勋爵。《每日纪事报》当时报道说:“她现在达成了一桩联姻,也值得这么久的等待。”丘吉尔的传记作者们普遍认为,温斯顿和帕梅拉之所以渐行渐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不够努力才没能留住这位“如花美眷”。悲剧的是,事实是他从一开始就完全弄错了她的性格,自行想象了一些她根本没有的品质。她并不是他崇拜的那种超凡脱俗的人,不过是一个很难被区区一个男人满足的、有着许多庸俗欲望的年轻女人。真正终结他们关系的并不是被普遍认定的他的“惰性”,或不够有钱有势,而是她的水性杨花。直到接受利顿勋爵的求婚之前,她一直都是脚踏几条船,同时把几段关系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在她结婚以后,也始终和别的男人保持着来往。

珍妮的姐姐莱奥妮回忆说,当温斯顿终于明白帕梅拉误导了他以后震惊得不知所措。一天早上,“看起来病恹恹又心烦意乱的”他来找莱奥妮寻求安慰,告诉她:“我在我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一整个晚上,一秒钟也没躺下,一直走到早上天亮。”一直被她的美貌所蒙蔽,温斯顿也许只猜测过帕梅拉到底把她的感情分给了多少人。然而在他们的关系中早就有过警告迹象。他那通常毫不武断的弟弟杰克就曾断言过她不可信,认为她是一个“对其他三个男人也和对温斯顿一样”的“恶心的骗子”。据传闻,她甚至曾经和地位超然的自由党政治家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有过一段短暂的罗曼史,而他比她大了22岁。阿斯奎斯晚年时,有人问到过他对帕梅拉·普罗登的看法,他曾私下对贴身圈子透露说,她是一个让人目眩神迷的女人,获得了“她那个时代的情色场上最大的成功”。[2]

帕梅拉的生活里总是有太多的男人,这种情况在很多年里从来没变过。事实上,她最富激情的一次外遇发生在她近四十岁的时候,她与艾蒂的一个儿子——英俊的朱利安·格林菲尔一起坠入了爱河。引诱这个比自己年轻的男人的结果,是她在格林菲尔家族里作为那个“邪恶的伯爵夫人”而出名了。  

[1] 寇松,《寇松夫人的印度》(Lady Curzon’s India),第81、93和106页。

[2] 辛西娅·阿斯奎斯,《日记:1915—1918》(Diaries:1915—1918),第154页。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