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第2节 第二章

二 戒色

中国古代思想家孟子很早就承认,人有两种天性:食与色。但是,孟子又主张,人必须遵守道德规范,否则和禽兽就没有差别。从蒋介石的日记里可以看出,他好色,但是,同时又努力戒色。为此,他和自己的欲念进行过长达数年的斗争。

1919年3月5日,蒋介石从福建前线请假回沪,途经香港。8日日记云:“好色为自污自贱之端,戒之慎之!”这一天,他因“见色起意”,在日记中为自己“记过一次”。次日,又勉励自己要经受花花世界的考验,在日记中写道:“日读曾文正书,而未能守其窒欲之箴,在闽不见可欲,故无邪心。今初抵香港,游思顿起。吾人砥砺德行,乃在繁华之境乎!”

到上海后,蒋介石与恋人介眉相会。4月23日,蒋介石返闽,介眉于清晨3时送蒋介石上船,蒋因“船位太脏,不愿其偕至厦门”,二人难舍难分,介眉留蒋在沪再住几天,蒋先是同意,继而又后悔。日记云:“吾领其情,竟与之同归香巢。事后思之,实无以对吾母与诸友也。”[1]此后的几天内,蒋介石一面沉湎欲海,一面又力图自拔。日记云:“情思缠绵,苦难解脱,乃以观书自遣。嗟乎!情之累人,古今一辙耳,岂独余一人哉!”[2]在反复思想斗争后,蒋介石终于决定与介眉断绝关系。5月2日,介眉用“吴侬软语”致函蒋介石,以终身相许,函云:

介石亲阿哥呀:照倷说起来,我是只想铜钿,弗讲情义,当我禽兽一样。倷个闲话说得脱过分哉!为仔正约弗寄拔倷,倷就要搭我断绝往来。

我个终身早已告代拔倷哉。不过少一张正约。倘然我死,亦是蒋家门里个鬼,我活是蒋家个人。[3]

从信中所述分析,介眉的身份属于青楼女子。蒋有过和介眉办理正式婚娶手续的打算,但介眉不肯订立“正约”(婚约)。蒋批评介眉“只想铜钿,弗讲情义”,而介眉则自誓,不论死活,都是蒋家人。

蒋介石收到此信后,不为所动,决心以个人志业为重,斩断情丝。1919年5月25日日记云:“蝮蛇蛰手,则壮士断腕,所以全生也;不忘介眉,何以励志立业!”同年9月27日,蒋介石自福建回沪。旧地重游,免不了勾起往事。日记中有几条记载:

10月1日:“妓女昵客,热情冷态,随金钱为转移,明昭人觑破此点,则恋爱嚼蜡矣!”

10月2日:“以后禁入花街为狎邪之行。其能乎,请试之!”

10月5日:“其有始终如一结果美满者又几何?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人可以醒悟矣!”

10月7日:“无穷孽障,皆由一爱字演成。”

上述各条,可能都是蒋介石为割断与介眉的关系而留下的思想斗争记录。从中可见,蒋介石为了摆脱情网,连佛家的“色空观念”都动用了。值得注意的是10月12日的日记:“潜寓季陶处,半避豺狼政府之攫人,半避狐媚妓女之圈术。”当时,北京政府在抓捕作为革命者的蒋介石,而青楼女子介眉则在寻找“负心汉”蒋介石,迫使蒋不得不躲进戴季陶的寓所。

蒋介石谋求与介眉断绝关系是真诚的,但是,却并未下决心戒除恶习。10月15日日记云:“下午,出外冶游数次,甚矣,恶习之难改也。”同月30日,蒋介石赴日游历,这次,他曾决心管住自己。关于这方面,有下列日记可证:

10月30日:“自游日本后,言动不苟,色欲能制,颇堪自喜。”

11月2日:“迩日能自窒欲,是亦一美德也。”

11月7日:“欲立品,先戒色;欲进德,先戒奢;欲救民,先戒私。”

可见,蒋介石的自制最初是有成绩的,因此颇为自喜,然而,没过几天,蒋介石就无法羁勒心猿意马了。日记云:“色念时起,虑不能制,《书》所谓‘人心惟危’者此也。”[4]东晋时梅赜伪造的《古文尚书》中有“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的说法,意思是:人心是危殆的,道心是细微难见的,人必须精细察别,专一保持道心,使行为永远恰到好处。朱熹等道学家认为这是“尧舜相传之道”,誉为“十六字心传”。蒋介石同意“人心惟危”的说法,说明他为自己设立的堤防即将崩溃,“岌岌乎危哉”!果然当日蒋介石对自己稍有放纵,结果是,“讨一场没趣”,自责道:“介石!介石!汝何不知迁改,而又自取辱耶!”几天后,又在日记中写道:“一见之下,又发痴情。何痴人做不怕耶!”“先生休矣!”

同年11月19日,蒋介石回到上海,过了一段安静日子,心猿意马有所收敛。12月13日日记云:“今日冬至节,且住海上繁华之地,而能游离尘俗,闲居适志,于我固已难矣。因近来心绪甚恶,不知如何为行乐事也。”12月31日岁尾,蒋介石制订次年计划,认为“所当致力者,一体育,二自立,三齐家;所当力戒者,一求人,二妄言,三色欲”。他将这一计划写在日记中:“书此以验实践。”[5]看来,这次蒋是决心管住自己了,但是,他的自制力实在太差,于是,1920年第一个月的日记中就留下了大量自制与放纵的记载:

1月6日:“今日邪心勃发,幸未堕落耳。如再不强制,乃与禽兽奚择!”

1月14日:“晚,外出游荡,身分不知堕落于何地!”

1月15日:“晚归,又起邪念,何窒欲之难也!”

1月18日:“上午,外出冶游,又为不规则之行。回寓次,大发脾气,无中生有,自讨烦恼也。”

1月25日:“途行顿起邪念。”

可见,这一个月内,蒋介石时而自制,时而放纵,处于“天理”与“人欲”的不断交战中。

第一个月如此,第二、第三个月,也仍然如此。

2月29日:“戒绝色欲,则《中庸》‘尚不愧于屋漏’一语,自能实践。污我、迷我、醉梦我者惟此而已,安可不自拔哉!”

3月25日:“迩日好游荡,何法以制之?”

3月27日:“晚,又作冶游,以后夜间无正事,不许出门。”

3月28日:“色欲不惟铄精,而且伤脑,客气亦由此而起。”

3月30日:“邪念时起,狂态如故,客气亦盛,奈何奈何!”

4月17日:“晚,游思又起,幸未若何!”

6月27日:“色念未绝,被累尚不足乎?”

7月2日:“抵沈家门,积善堂招待者引余等入私娼之家,其污秽不可耐,即回慈北船中栖宿。”

当年7月3日,蒋介石遇见旧友陈凌民,畅谈往事,蒋自觉“往行为人所鄙”,因而谈话中常现惭愧之色。这以后,蒋又下了决心,日记中多有自我批判、自我警戒的记录。8月7日日记云:“世间最下流而耻垢者,惟好色一事。如何能打破此关,则茫茫尘海中,无若我之高尚人格者,尚何为众所鄙之虞!”可见,蒋有保持“高尚人格”的念头,因此“为众所鄙”始终是蒋介石心头的梦魇,迫使他不得不有所检点。8月9日日记云:“吾人为狎邪行,是自入火坑也,焉得不燔死!”23日日记云:“午后,神倦假眠,又动邪念。身子虚弱如此,尚不自爱自重乎!”

当时,“吃花酒”是官场、社交场普遍存在的一种恶习,其性质类似于今人所谓“三陪”中的“陪酒”。9月6日,蒋介石“随友涉足花丛”,遇见旧时相识,遭到冷眼,自感无趣,在日记中提醒自己交朋友要谨慎,否则就会被引入歧途,重蹈覆辙。11月6日蒋介石寄住香港大东旅社,晚,再次参加“花酌”,感到非常“无谓”。这些地方,反映出蒋介石思想性格中的上进一面。

1921年全年,蒋介石继续处于“天理”与“人欲”的交战中,其日记有如下记载:

1月18日:“我之好名贪色,以一澹字药之。”

5月12日:“余之性情,迩来又渐趋轻薄矣。奈何弗戒!”

9月10日:“见姝心动,这种心理可丑。此时若不立志奋强,窒塞一切欲念,将何以自拔哉!”

9月24日:“欲端品,先戒色;欲除病,先遏欲。色欲不绝,未有能立德、立智、立体者也。避之犹恐若污,奈何甘入下流乎!”

[1] 《蒋介石日记类抄·学行》,1919年4月23日。

[2] 《蒋介石日记类抄·学行》,1919年4月27日。

[3] 介眉致蒋介石函,手迹,蒋介石全宗,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倷,你;寄拨,寄给;告代,交代。

[4] 《蒋介石日记类抄·学行》,1919年11月4日。

[5] 《蒋介石日记类抄·学行》,1919年12月31日。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