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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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妍篇
“我们结婚吧。”
真的要结婚吗?
是真的这样想吗?
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在某种感觉即将破碎的时刻才发觉张力存在,是那样的紧迫和不安,让你迫不及待想要抓住一切,想要留住时间。就像是,我想象过无数次夏瑞向我求婚的场面,却怎么也不知道最后首先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我自己。
电话那一头,夏瑞几乎没有思考——“好。”他回答我,干脆而利索,可我心里却一直还在掂量着这个“好”字的分量,它究竟有多重。
“可夏瑞,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见到你的时间真少。”
“对不起,最近真的太忙了。”
“我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空虚,你能明白吗?”
“妍妍,对不起。”
“夏瑞,你爱我吗?”
“我想是的。”
“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一直不属于我,像是别人的。”
“可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想见你,你走到哪里了,我过去找你吧。”
“不,我想自己静一静,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
电话就是这样挂掉的。
为什么难过的时候,总是这样一个人,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在最难过的时候发现自己像是一个人存在这个世界上。
往宿舍走的路上很碰巧遇见了祁周,我们决定出去聊聊。
“你有心事?”祁周问我。
“还好。”我答她,“雨晴姐在国外还好吗?”
“她还好,她这个人生存能力很强,她也一直很挂念你们。”
“我一直觉得,对她很抱歉。”
“没有关系,爱情……往往就是这样……还好意大利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家,我想雨晴会在那边很快乐。”祁周很明显要撇开这个话题,“我听说你十几岁的时候也曾经去意大利学习?”
“对,那段日子过得真快,我好像脱离了这个世界,那些时光像最美妙的滑音,装饰着我枯燥的大脑,不学习的时候,我每天在街市上晃荡,路过那些洛可可和欧罗巴风格的建筑,意大利很适合恋人同游,是真的我不骗你。百无聊赖,我甚至扮演街头艺人,在地铁里演奏我刚学会的吉他,声音不悦耳,但过路的人都友好地朝我微笑,似乎很钦佩我的勇气,我没想到竟因此招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韩国男人对我的兴趣,他眯着眼睛竖着他的粗眉毛看着我,用蹩脚的中文盛情地邀请我去他的画室看看。”
“是画家?”祁周问我。
我耸了耸肩膀,“对,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我收起吉他决定跟他走,他说他喜欢中国,幻想自己是个诗人,他说他的中文名字叫王维。王维?我当时很愕然,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叫李白?他笑笑,李白每天喝酒忧愁满面的多没意思,还是王维好。”
“王维也是个画家。”祁周补充。
“他的画室在海边的一个小别墅里,从外表上看,很像一个被剥了一半的橘子,在橘子的内部是镂空的瓤,挂着他的画,我看他的画,他画的多数是油画。韩国王维喜欢画一些风景,而我发觉他的画多数画的是唐诗里的意境,这个发现令我觉得奇妙。他画枫桥夜泊,画葡萄美酒夜光杯,画疑是地上霜,画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画两岸猿声啼不住,这些被水粉和国画画滥了的题材在油画油腻的色彩和韩国王维的手里散发出智慧的光芒,我开始对这个大叔刮目相看。
“最后在意大利的一个月,我每天跟这个大叔待在一起,我住在他家里,他每天开车载着我在地中海附近游荡,我光着脚丫踩在沙子里看着他苍老的脸孔,准确地说他像是我的男朋友,至少精神上是。他中年丧妻,思想开放而前卫,丁克观念,无子女。我们谈论唐诗,说到安史之乱,他对中国的盛唐充满兴趣,就像是我们现在对霸主美国感兴趣一样,我们谈论意大利黑手党,说起威尼斯金狮奖,说到巩俐和章子怡,说到三峡大坝,说起秦始皇兵马俑……我发觉我是那么的沉迷于他的阅历,他长我几十岁的阅历让我痴迷。但我知道,我是好孩子,我们都是好孩子,可是我发觉我从来没有好好爱过自己,我任性地将这种一味的付出与牺牲当作爱情。
“那天晚上,我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他抱着我,我一动不动,听着海声,他问我,你还会走吗。我点头。老男人是一杯隔夜的茶,醇厚,有味,但是伤身。我胆怯不敢喝。他翻过身来吻我,我摸到了他已经发皱的皮肤,我摸到了他有些稀疏的头发,甚至还有他脖子上凸起的一些老年斑,刹那间,我感到无比的恶心,不,是绝望……我推开他,坐起来,很快地逃开了他的家。”
“好神奇的一个故事。”祁周听得呆了。
“你相信吗?”
“当然,我相信你会有这样的生活和经历……你一直很优异且神秘。”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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