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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六章

  张大胆方那下跌得不轻,全身仍痛,幸而他体格健壮,虽痛却不及伤。更甚那一马蹄踢中的是绵软的肚子,不是胸口腿肢等要害脆处,否则就没得这般轻松了。见二人已追将而去,也忍痛爬了起来。
  
  出了院子,来到大街,一眼便见神算和曾老头立在不远处,过老大和小母马横卧在地,一动不动,似已经死了。他走将上前,当眼瞧见地上的尸体时,顿觉胃下一阵翻涌,难以抑制。要知他乃屠宰出身,所经历的血腥场景多之不及,便是当日在关帝庙中见着那些麻衣死人,也不及现下可怖。
  
  只见过老大仰翻地上,露出衣物之外的皮肉俱无完状,中间尽是裂开的一个个小窟窿眼,每个洞口都由体内向外钻出来一只只血红色的甲虫般的怪虫,但大都已死去。有的刚探出个脑袋,有的则已爬将出来,而且随着每寸皮肉的破裂,尸体内不断有浓浓的稠稠的黄色液体从裂洞流出,气味臭胜尸腐。
  
  幸得过老大身着衣物,遮下了不少难堪景象。再看一眼小母马,尸体上断无半片好皮,整个尸身上的大小窟洞密集之状,如蜂窝一般,而由洞内流出来的黄脓,更是染黄了一大片地面。
  
  张大胆不禁呆了,喃道:“这是什么虫子?怎这般恶心。”
  
  活眼神算道:“南苗血骷髅。瞎子就猜一定是她做下的好事。”
  
  张大胆道:“她……南苗血骷髅……”忽见过老大肚上衣服逐渐凸起,像有一个大东西极力要钻将出来,不禁骇异道:“曾兄,你瞧那是什么?”
  
  曾老头瞧着道:“张兄弟且退后,让我掀来瞧瞧。”
  
  张大胆小心翼翼后退几步。那东西越隆越高,足见一个拳头大小,似马上就要破衣出来,不免心下一阵紧张。
  
  曾老头伸手过去,便要掀来衣角一探究竟,不免闻得“嗤”地一声,吓了一大跳。瞬间见衣底下滚出来一只大虫,比拳头略大上一半,背为暗黑色,腹下则是血红色,长着八只大脚,模样看去似是一只超级大蟑螂,额前有一对须子,但感觉大虫的腹部应该是软的,不像蟑螂全身都披有一副坚甲外壳。
  
  大虫滚落,掉在地上,扭动了几下身子,抱起头一缩,如刺猬一样,卷成一团圆圆的形状,腹部等柔软的部位尽悉裹进里头,露在外面的则都是较硬些的部位。
  
  张大胆见之,恍如想起什么道:“我先前拾到的东西,好像就是这个圆鼓鼓的怪球。”现在忆起来,不免一阵恶心,问道,“曾兄,你可知这是什么玩意?”


  
  曾老头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蟑螂”,一时难以回答。这时,活眼神算插口道:“血骷髅之母,就如蚁有蚁后,蜂有蜂后,这血骷髅也有一只虫后。虫后自身虽不具攻击性,却是繁育力极快极强的母虫,只要有死尸供其寄居,一炷香工夫便有数百只幼虫出体。而这些幼虫也就是我们所见到的血骷髅,长得也极快,且嗜肉如命,故而苗人平常不轻易用之。平时就给母虫喂下一种蛊毒,使其一直处在昏迷当中,方要用时,再为其解毒。虫后极其聪明,藏在死尸体内的某个地方,指挥手下数百只血骷髅,驱策起死尸如活人般行动,不知者见到,方以为是遇见了僵尸无疑。”
  
  张大胆上去用脚踢了下大母虫,见之一动不动,似已死了。
  
  活眼神算道:“张兄弟不用试探,它应该是死了。”
  
  张大胆道:“死了,怎么突然说死就死了?”
  
  曾老头诧异道:“这些血骷髅片刻间竟全死去,确实蹊跷得很。”
  
  活眼神算道:“这就是苗人的手段,他们蛊养的每一种蛊物,必先研出此种蛊物的克星,否则蛊物一旦失策,轻则害及无辜,重则伤到自身。方才那不明来处的埙声,料来该是血骷髅的克星无疑,不然这些毒虫岂会集体死去,就连母虫都死了,厉害可见一斑。”
  
  张大胆道:“死就死吧,死光了方才好。”用脚轻磕一下死马,道,“你那一脚踢得我至今都在疼痛,但你也死得这般惨,我就不跟你计较,不向你讨还了。”
  
  曾老头疑忖道:“她为何突然要杀死这些虫子?”忖之不解,忽闻远处有人早起开门的声响。
  
  活眼神算道:“我们尽快把死尸处理了,给人看见,惊动了官府,可就不好了。”
  
  话毕,三人赶紧收拾起来。张大胆摸到那浓稠的黄颜色液体,好奇地于鼻下一试,顿时臭得不可言语,骂道:“这东西怎这般难闻?”
  
  活眼神算道:“死尸体内溢出来的东西,不是脏物,便就是虫子的泄物,当是很臭的了。”
  
  张大胆傻傻一笑道:“难怪冲得可以。”
  
  待一切收拾妥,天色已是大明,四平街也如往常般热闹得很。赶集的、杂耍的、撂挑子的、吆喝的等等如是既往,谁也不知昨夜此地到底发生过什么,似乎也没有人会去关心,你来我往,都赶着大好的清早,多捞些生意。
  
  张大胆等也暗舒一口气,幸好未给人发觉。

  
  这时,大街上起了一阵躁动,突然出现一队腰悬刀枪的官差,整步向面奔来,曾老头一阵惊色,暗道:“难不成官府已探得消息,来缉拿张兄弟来了?”
  
  这队官差约有十五六人,这么大队的人马在四平街出现,实属罕见得很。街上本是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闻沙沙的脚步声,平民纷纷自觉避让,免得倒霉叫官家人碰翻担子,失了财物。
  
  早些年四平街这大片的地面,尽都是历家的财产,乃祖上受前朝之封赐。后来满人入关,奇怪清廷竟未行收占,故而此间地面历来都是历家人说了算,官府俱都很少来干涉。久而久之,便是在四平街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也很少能见到这么大队的差人在此间出入,如今见得这般多官差,无不骇得惊色,俱在忖思:“四平街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了?”
  
  活眼神算耳根似眼,一听便知来的是何鬼神,轻声道:“我等先瞧瞧再说。”
  
  大队官差径直奔来,在张大胆屋前停住,从中趾高气扬走来一人,左脸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直到下颌,看着甚是凶霸,右手握着腰间的宽面大刀,见着张大胆,喝道:“小子,你可是这屋的主人?”
  
  张大胆秉性直爽,直口就答:“正是,差官有何吩咐?”
  
  曾老头暗呼一声不妙,心道:“傻小子怎都不晓避隐。”但随即便想,只要这伙人起什么异动,就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们。
  
  刀疤脸盯着张大胆上下打量半晌,从怀掏出一沓纸文,拿出上面一张在他面前一照,道:“你可识得此人?”
  
  张大胆看了看,纸间画着一张人像,原是官府的缉捕令,不免一惊。想道:“这不就是过老大?官府通缉他做什么?”想着,便多了份心眼,故作模样道:“他……不认识。”
  
  刀疤脸道:“可要瞧仔细了,你真的不识得此人?”
  
  张大胆摇头道:“小人真的不识此人。”
  
  刀疤脸脸一沉,收起缉文道:“你可知道隐藏罪犯,是何大罪?老实跟你说,昨晚有人看见你和这些贼人在一起,瞧着不送你进衙门,尝一尝老虎凳的滋味,显是不想老实了。来人,给我带走。”
  
  喝令一出,顿有四名官差挎刀出列。
  
  张大胆见势不妙,佯作忽然想起什么道:“哦,我记得了,这人我好像见过。便在前日,有个醉酒的汉子无意撞上了我,仔细想想,与他一道的伙伴当中,似乎有这么号人。怎么?这伙人竟都是歹人?看着都挺实诚的——”
  
  刀疤脸速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张大胆摸了摸脑袋,道:“不知道。”
  
  刀疤脸冷冷道:“朝廷要犯,窝藏者死。”话虽简短,却如刀锋利刃,又狠又冷,让人不觉畏惧生惊。他手下上来的四名官差,亦都愣了下来,只因上头不加发话,一时倒不知还拿不拿张大胆了。
  
  街上那些瞧热闹的人,原就已经杵得够远,此时见了这般情形,更是退避得远远的,免得差人一不高兴,拿了他们出气。当中有见过世面的,不免暗下嘀咕:“看来张屠户今天要糟糕,给刀疤鬼见愁盯上,不死也剥你一层皮。”
  
  张大胆心有余悸,毕竟那些死尸还在家中,若给他们发现,便就是长上十张嘴,也洗脱不清,心中担心,不禁神色若显闪失。
  
  刀疤鬼见愁目光冰冷,锋利无比,忽见张大胆脸生异样,顿起警觉,喝令道:“你们几个给我看住他,其余的跟我进屋去搜。”
  
  张大胆更加紧张,暗道:“这下完了。”
  
  正待这时,曾老头当即暴喝道:“慢着——”
  


  刀疤鬼见愁瞅一瞅眼前的老头,道:“你是谁?胆敢阻差官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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