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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第七章

  狗二怨声怒气,自嚷自道,声音渐去渐远,惹来众人都不禁转身去看,然后同时回之一笑。
  
  人群随着狗二的声落影没,知道今天又没戏了,都纷纷散了开去。所有人的脸上,俱又加重了几分失望。
  
  这一刻,张大胆在四平街老小的心中,无不是抱怨、奇怪,甚至还掺杂了不少的不安与害怕。
  
  害怕,无影无形,却又无刻不在。大家虽都不愿说出来,但在短短数日,眼见严胖子失踪,习娇娇不见,酒老鬼更渺无身影,很多的猜测,更多的传言,就算昨日还有人见到过张大胆,但一夜后,谁又敢断定不会发生点什么?所以,大家都难掩心中的害怕,又不明真相,更多的只能来此抱怨。
  
  随之而来,张大胆就成了四平街老小发泄的对象,一下成了人们竞相指责的众矢之的。
  
  或许,当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张大胆尽快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出现在四平街。
  
  可是……
  
  飘红似已经睡着。张大胆动了动身子,道:“可以走了吗?”
  
  没有声音回答。
  
  张大胆又道:“飘红姑娘,我们何时起程上路?”


  
  飘红梦呓般道:“再等等。”
  
  张大胆道:“等到什么时候?”
  
  飘红道:“该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
  
  话音刚落,门外窗下突然响起三声长短不一的叩击声,“咚咚咚——”
  
  飘红缓缓睁开眼来。只听外面一女音轻唤:“小姐小姐,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飘红回道:“翠梅,进屋来吧!”
  
  翠梅道:“是,小姐。”
  
  张大胆一阵心慌,只听“吱呀”一声,窗门打开了,接着是有人从窗台跃地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轻轻关起窗门的响动,最后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
  
  脚步声愈来愈近,张大胆只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禁惊慌失措道:“飘红姑娘,你能不能先叫她别过来,等你穿起了衣服,再……”
  
  飘红“扑哧”一声,忍不住“咯咯咯”娇笑了起来,她非但没松开手,反而身体直往前靠了靠。
  
  张大胆面红耳赤,心念转处,无不对眼前的这名女子感到无奈,眼见翠梅的脚步声已近帘外,却突然停了下来。张大胆长舒一口气,悬起的心也稍稍可以放宽了一些。

  
  但是,还未等他真正气定神闲,飘红突然道:“翠梅,你进来扶张公子先出去。”
  
  翠梅还未回应,张大胆就先急道:“等等,你先不要进来。”一下就喝住了翠梅,然后轻声道,“我自行出去,不要别人的帮忙。”
  
  飘红嘴角一笑,低低道:“哥哥,在外边等着我。”说完,才松开了紧抱着好几个时辰的手。
  
  张大胆就如一匹受惊且害羞的野马,顾不上许多,回身就走。似乎久站未动,脚筋有些麻木,还没等走上两步,脚尖一下就踢翻了盛清水的木桶,桶内大半的清水也随之倾出在地,鞋底一滑,人一下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趔趔趄趄直扑出帐帘。
  
  一直候在帘外的翠梅先是一惊,尔后捂嘴偷偷笑了起来,当张大胆站起身子,翠梅笑得更厉害了。原来,翠梅突然瞧见张大胆蒙着的双眼,且狼狈不堪的样子,便忍不住道:“瞎子摸狗,瞎子摸狗……”
  
  张大胆脸直红到了脖子根,却听帘内轻叱一声:“丫头,不许无礼,小心撕烂了你的嘴。”
  
  翠梅缩了缩脖子,赶紧用双手捂紧了嘴,一副害怕的样子。
  
  张大胆自己解下飘带,才发现翠梅正是当日引他出院的黄衣女子。他道:“翠梅姑娘,让你见笑了。”
  
  翠梅惊讶道:“原来是你呀!怎么,前日舍弃了我家小姐,今日又偷偷找回来了。”
  
  张大胆一阵尴尬,支吾半声道:“我……来这里是……”他当然不能告诉翠梅他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了,但又不知该如何来搪塞于她,只得涨红着脸,甚是焦急。
  
  “张公子是我请来的。”飘红赶紧替张大胆解围道,“你这丫头,几日没好好调教你,你的嘴巴是越来越不饶人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翠梅微嚅道:“小姐,我——”
  
  飘红道:“你和张公子都进来吧!我已经好了。”
  
  翠梅应声上前掀起帘幔一角,俯身作揖道:“张公子,请。”
  
  张大胆再次步入帘内,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曾改变,盛清水的小木桶给扶了起来,地上湿漉漉一大片。飘红坐在床边,身上穿的却是普通的农家布衣,如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飘飘院的头牌花魁也会穿戴这样的衣裳。


  
  飘红莞尔一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很奇怪吗?”
  
  张大胆回过眼,道:“只看过飘红姑娘身穿绫罗绸缎时的风貌,哪想现在着这样一身衣服,也不失另有一番滋味。”
  
  飘红娇笑道:“想不到你这傻瓜还挺会说话的。”
  
  翠梅隐身在一旁偷偷傻笑。
  
  张大胆脸一红,道:“姑娘取笑在下了。”
  
  飘红笑望一眼张大胆,他却扭过目光,故意避开了她。她又一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整日对着那些臭男人的脸,却没有一个如你一半胆小的。”
  
  翠梅偷一笑,道:“那些臭男人见到我家小姐,直恨爹妈给少长了几双眼睛,他们的眼珠就像啄木鸟一样,在你身上不停地啄啊啄啊……恨不得就把人给啄穿啄透似的,谁都不会有一丝的难为情,哪像张公子这样——”她又捂住嘴笑了笑。
  
  “丫头,你又多嘴了。”飘红轻声呵斥。
  
  翠梅垂下头,嘴角却仍带着笑,道:“是,小姐。”
  


  飘红道:“待我办完事回来,看我怎么来收拾你这张破嘴。”
  
  张大胆道:“翠梅姑娘心直口快,就别责怪于她了。”
  
  飘红微正脸色,顺水推舟道:“既然张公子都替你这丫头说情,那本小姐这次就饶了你,不跟你计较。但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把门给我看好了。”
  
  翠梅瞪一眼张大胆,道:“谁要他给我说好话了,本姑娘才不稀罕呢!”
  
  飘红叱道:“丫头,你说什么呢!”
  
  翠梅眼珠一转,乖乖道:“小姐,有我在你只管放心出去就是,我一定不让你担心的。”
  
  飘红轻叹一声,柔声道:“算我平日没白疼你。”
  
  翠梅却黯然道:“翠梅在世上就只有小姐一个亲人,翠梅当然……”
  
  飘红连连打断道:“好了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过来再简单帮我梳理下头发吧!”
  
  翠梅拿来木梳,走到飘红身侧,一把一把轻轻梳理了起来。
  
  张大胆无意打扰她们,独自四下巡视瞧瞧,以借此打磨时间。忽然,墙上悬挂的一幅白猫图引起了他的注意。想起来,这张画他上次就曾见过,只是当时被人四仰八叉抬到这里,正窝着一肚子火气,堂堂七尺男儿,哪受过如此羞辱,故没有细想半分,一心只想离开是非之地,讨教个说法。现下看来,画中的白猫似有几分眼熟,好似曾在哪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问道:“飘红姑娘,你这张画是哪里得来的?画中的白猫,姑娘可曾亲眼见过?”
  
  飘红未及回答,嘴快的翠梅却抢先道:“我们小姐何止见过,小姐可疼爱它了。”
  
  张大胆道:“那姑娘可否跟在下说说它的来历?”
  
  翠梅道:“猫是我在后院捡来的,当初还以为这是哪跑来的野猫呢!但看着也挺乖巧的,就抱给小姐看,哪想小姐一见到这只猫就非常地喜爱,立时就给它画下了这张画。可是,不知何时,这只猫却又突然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为此,我家小姐都好几天不思茶饭,后来还大病了一场呢!”她一阵惋惜和心疼,想必这只白猫确实是招人喜欢,飘红这次也没责骂翠梅的多嘴,只是陷进了沉思。
  
  翠梅轻叹一声,心疼道:“小姐又开始想它了。”
  
  张大胆道:“这只白猫看着确实惹人怜爱,也难怪你家小姐会如此伤心。”
  
  飘红回过神,举眸一笑,道:“张公子,你猜猜我房中为何会没有半面镜子?”
  
  张大胆道:“先前来过姑娘的房中,就因为此事一时不明,想此地是女儿之地,怎可连一面香镜也不得见?思忖片刻,就妄言此地住着的定是个丑陋女子,她不敢见自己的面貌,所以才会撤去所有的镜子。”
  
  飘红“扑哧”一声,以袖遮嘴,笑道:“小女子真佩服哥哥的想法,但细一想,哥哥讲的似还有些道理,只是事实并不如哥哥所说。除了我的房间,其他姐妹的厢房也是一样,整个飘飘院的后院都是看不见有半面镜子的,只有北楼的鬼屋例外。”
  
  “北楼的鬼屋?”张大胆心下一惊,不禁想起,“昨夜进去的房屋难道就是鬼屋不成?那个奇怪的女人,她终究是人还是鬼?是她把我掳至飘红房里的吗?她到底存的是何种目的?”想着想着,人都不禁痴了。
  
  “张公子,张公子……”
  
  “张公子,我家小姐在喊你哪!”翠梅提醒道。
  
  张大胆愣了愣,收起神色道:“飘红姑娘有什么吩咐?”
  
  飘红细声道:“张公子,你有何心事?”
  
  张大胆咧嘴一笑,道:“我能有什心事,多谢姑娘的关心。”
  
  飘红道:“没事就好,那我们走吧!”
  
  张大胆问道:“去哪?”
  
  飘红微变了脸色,道:“哥哥不是答应我了么?”
  
  张大胆怔了怔,恍然道:“是,是……我当然答应了姑娘,我只是想问姑娘我们这要去哪里?”
  
  飘红听之一笑,忙给丫鬟翠梅使了个眼色,翠梅会意而去。
  
  她道:“你跟紧我就行了。”
  
  张大胆以笑应允。
  
  飘红嫣然一笑,只听外面翠梅轻喊:“小姐……小姐……可以走了。”
  
  飘红脸色一正,轻拂张大胆的粗手,往门口行去。
  
  翠梅站在门里,莹泪不止道:“小姐,翠梅不在小姐身边,小姐可要照顾好自己。”
  
  飘红笑笑说:“傻丫头,我一去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只管好生给我看住家里,别出什么乱子,等着我回来。”
  
  翠梅哽咽道:“翠梅知道了,小姐一定要快去快回。”
  
  飘红莞尔一笑,拽上张大胆的手直奔房外,两人左拐右弯,急急前行。说来也奇怪,偌大的院子,却见不到几条人影,有几名小丫鬟穿行其间,飘红都领着张大胆一一避了过去。
  
  两人边行边低声说着话,飘红道:“你说尽是女人的香楼中居然没有梳妆照面的镜子,却是为何?”
  
  张大胆轻声回答:“不知道。”
  
  飘红狡黠一笑,道:“那么我来告诉你吧!听以前的姐妹说,飘飘院自开业始,就一直不太平。传说后院最早是一片坟场,其中有一些留恋世间的孤魂冤鬼不愿离去,整夜徘徊在后院的角角落落,而据说这些脏东西就爱照镜子。所以,嬷嬷为了不吓着大家,就叫人收掉了各房里的所有镜子,但这样做又怕惹恼了那些东西,故只腾出一间房留着,久而久之,那间房自然就成了鬼屋,嬷嬷从不许我们擅自进去,其实说真的,我们这些女人哪敢进那地方。”
  
  张大胆道:“哦,原来是这样。”
  
  飘红又笑笑说:“现在你都明白了,那你猜猜我们这要去什么地方?”
  
  张大胆不假思索道:“猜不出来。”
  
  飘红神秘一笑,道:“鬼屋。”
  
  提及鬼屋,张大胆不觉就想到那个女人,她端坐在镜子前,细致描画着两张人皮,手轻轻抬起,缓缓落下,那曼妙的身段,朦胧的纱衣,柔美的声音,几乎近在咫前。她的动作看去永远都是那么小心,但脸却又如是恐怖,相信见过一次的人,无论是她的背影,或是那张脸,是永远想忘都忘不掉了。


  
  门突然“呀”一声打开。
  
  飘红把脑袋伸到里面,扫上数眼,像鸟儿一样闪了进去。
  
  张大胆怔了怔,也跟了进去,并重新关好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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