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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第九章

  曾老头目视徐徐上升的太阳,道:“佛祖释迦牟尼说,人死并不是死,丢弃的只不过是一具寄居下的臭皮囊而已,灵魂会像朝阳一样日日轮回,得到重生。”
  
  张大胆支着头,喃喃道:“我现在只知道,以后我们都别想再喝到酒老板自酿的好酒三杯倒了。”
  
  一阵沉默。几声鹰鸣猿啼自谷底传来,久久回响于耳,像是告诉人们,这就是自然,自然的钟声,才是最动听悦耳。
  
  张画师幽幽叹道:“昨日答应请大伙吃酒,今日……今日酒鬼虽说已不在,但酒却还是要吃,而且还要在酒鬼的醉死酒楼吃,我一直觉得,哪里吃酒都比不上在醉死酒楼吃得舒服。”
  
  活眼神算道:“画师讲得对极。”
  
  张画师起身而立,拂了拂袖袍上的尘土,最后目视一眼断崖下的深谷,道:“时候不早,我们该是起身下山了。”
  
  活眼神算、张大胆、曾老头也闻声而立。
  
  曾老头自怀中掏出一方墨砚大小的紫檀木匣,匣身磨得光滑莹亮,面上雕刻着龙腾日月图案。他把匣子交到张大胆手中,道:“兄弟,昨夜请你来,就是想把这只盒子交于你保藏,可惜——还是发生了不幸之事。”缓缓垂下手来,忍不住深深一叹。
  
  张大胆惊愕道:“曾兄,你——”
  
  曾老头道:“兄弟以后自会知道,你只好生保藏,切莫轻易擅自开启,否则会有惊天动地之大祸。”
  
  张大胆道:“曾兄交代的事,兄弟自不敢大意,你放心交于我就是了。”
  
  曾老头呆呆道:“我当然相信兄弟,可是——唉,以后就……让兄弟多费心了。”缓缓抬起头来,“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早些下山,木头兄弟还在凤凰山庄等着。”
  
  晨风习习,山道蜿蜒,五条人影飞快地走着。上山难,下山易。来时急,回时更急,来时六人,走得缓慢,回时还余五人,轻巧快捷。一日一夜,物是人非,唯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从身旁飞快地掠过。
  
  回到四平街已是正午,但瞧街上人烟稀少,商户俱是闭门,只闻街尾传来声声喧闹震天的鼓击声。抬目望去,隐隐瞧见尽头有不少拥挤的人头在晃动。
  
  越往前,喧闹声、嘈杂声、鼓击声和呐喊声混成一片,响声震耳欲聋。
  
  木头好奇道:“今日是重阳还是中秋,还是哪家娶媳嫁女,咋搞得这般热闹?”
  
  张大胆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木头道:“那倒是。”
  
  走得近些,才看清人山人海之前原来搭起了一方高台,台子耸在历家大院门口,台上站着三人,两名威武彪形的大汉,面相凶恶,赤裸上身,手中各持一双擀面杖粗的击鼓棍,目视前方。还余一人是飘飘院的老鸨,站在台子中央,手上拿着一本花名册,她用手指指台子左右大汉身后的一副对联,娇声念道:“赏花,爱花,花花娇艳;公子,银子,子子皆缘。”头顶还横着一条三丈长的批子:点花大会。
  
  木头岔声道:“飘飘院的花老鸨又玩啥新鲜了?”
  
  张大胆轻笑道:“嫁女儿吧!”
  
  木头踮起脚尖,嘿嘿笑道:“嫁女儿,那可不好错过了,得好好瞧他一瞧。”
  
  话音刚落,花老鸨缓缓翻开手上的花名册,清清嗓门,朗声念道:“飘飘院自开院至今,历经二十余载,蒙诸人爱戴,本院一直风雨不歇,香飘不衰,自心中不胜感激,在此今日,花香之时,举行点花大会。本院飘梅、飘兰、飘菊、飘桃四朵金花,价高者得——”念至此,忽地停下来,看着台下的反应,特别是辛家二公子,四平街十里都难寻的风流公子,更主要的还是人家还出得上价钱。


  
  辛二公子辛竹微微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地撇了眼台上的老鸨,像是对梅、兰、菊、桃四位姑娘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淡淡道:“无飘红,本公子概不奉陪。”
  
  花老鸨微微一顿,转而舒眉一笑,接下去念道:“有价实无价,无缘似有缘,飘飘院当红花魁,飘红姑娘将最后为大家抛撒香球一枚,有缘得球者,将收到飘红姑娘亲自之邀请,飘飘院的春风楼将为这对佳人共烛良宵,赏酒夜谈……”斜眼瞟了下辛二公子,往下接着念,“如愿出高价,亦可同飘红姑娘喜结梦缘,枕香共之……”
  
  辛竹公子早已按捺不住,连连喊道:“花妈妈,你就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赶快叫飘红姑娘上了台来,今日我是非一亲香泽不可。”
  
  花老鸨眯眼一笑,道:“辛公子莫急,飘红姑娘要最后才上得了台,辛公子可先瞧瞧别的姑娘。”抬起头扫视了台下焦急的人,似乎还算满意。眯起双眼,“啪”一声重重合上花名册,一字比一字还大声地宣布,“现在请飘梅、飘兰、飘菊、飘桃四位姑娘登台。”
  
  鼓声又响了起来,两名彪汉铆足了劲,把两面大花鼓击打得甚是热闹。但就是这样,鼓声还是掩盖不住台下更加浩大的尖叫声。

  
  飘梅、飘兰、飘菊、飘桃四人坐在两抬轿中,由八名同样彪壮的虎背黑衣劲装大汉抬上台子,轿门让帘子遮得严严实实。轿子刚落地,鼓声也应声而落,台下除了一些人还在低头交耳,比较四位姑娘的美艳之外,大多都在安静地等候。
  
  花老鸨清清嗓门,喊道:“开香——”声音拉得甚长,以至于余音未了,前面抬轿的黑衣大汉已经掀开了轿门。
  
  飘梅、飘兰、飘菊、飘桃四人出了轿来,都各自摆出个婀娜的姿势。柳叶弯眉,红唇小嘴,丹凤杏眼,身姿窈窕,要说多漂亮就有多漂亮,要说多娇艳就有多娇艳。
  
  木头瞪直了双眼,自言道:“真不愧是飘飘院的四朵金花,要是能娶上一个做老婆就好了。”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瞬间变得黯淡,“可惜我只懂得打棺材,身上没钱。”
  
  张大胆拍拍木头的肩,道:“兄弟莫犯愁,哥哥另外给你找个老婆。”
  
  木头抬起头道:“大哥有钱?”
  
  张大胆摇了摇头,道:“没钱。”
  
  木头垂下了头,失落的眼神逐渐变得失望。他低低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是在责怪说,如果这双手会赚钱,而不只是打棺材,那该有多好。


  
  曾老头幽幽道:“老儿有钱。”
  
  木头忽地抬起头,怔怔看着曾老头,眼中不禁又涌出那般渴望的眼神,道:“曾老板肯借钱给我?”
  
  曾老头哂然一笑,道:“好说。”停顿一下,又道,“但如果是飘红,却不行,飘红姑娘老夫是要定了。”
  
  张大胆偷偷笑了笑。木头把头转去台上,喃喃道:“飘飘院的四朵金花,可得其一,便已知足了,哪还敢想飘红姑娘。”
  
  曾老头目视着台上,深深叹道:“四朵金花虽艳,却永远也比不上她。”话声停顿,又深叹一口气,讷讷道,“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比得了她,没有了……没有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活眼神算干咳两声,哀叹道:“女人实乃不祥之物,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祸水。古往今来,吴越国的西施,三国初始的貂蝉,李唐中期的杨玉环,哪一个不是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可惜,这些女人,除了只懂迷惑男人,堕落人的心智,还能带来什么?”抬了抬头,右手摸着死气沉沉的瞎眼,“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该干吗,就干吗去吧!”这句话似对自己说,又似对别人说。

  
  张画师叹道:“确实不是久留之地,有酒喝,也算我一个。”说着,飘然离去。
  
  曾老头愣了愣,突地轻叹一声,黯然道:“喝酒,自是极好,可是……”他望着点花台,似有很多话要说,可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一个字,只得随张画师他们而去。
  
  点花台上,此刻并不会因为有人离去而变得平静许多,相反,擂台的鼓声加上男人疯狂的叫喊声,还有稍微轻一点的银票在手中抖动时发出的“沙沙”声,这些声音加融一起,实成了一场肮脏的并节奏不匀的肉体和欲望的混合曲。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飘飘院的四朵金花相继尘埃落定。聚宝赌庄的司马庄主抬着梅、兰二朵金花扬长而去,飘菊却坐到了辛竹公子的腿上,看来辛公子虽不是冲四朵金花而来,却也不想干坐着看热闹。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最后一朵金花竟让打铁铺的王匠头夺了去,实在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非常吃惊和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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