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六章
-
6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死。
动刑时,钱师几次去了刑讯室,他当然是在戴易清醒时去的,然而每次见到的情形都让他大失所望。想不到这个上海的富家公子,燕大国文系的体操王子硬是一句话没说,皮鞭子沾冷水用上了,老虎凳用上了,钱师没得到他希望得到的口供。难道这个戴易也是吃了迷魂药的那种人?想到那种人,钱师止不住周身发软。钱师是见过那种人的,自从他当了宪兵团的团长,特别是当了警察厅副厅长,不止一次见过那种吃了迷魂药的人。
钱师相信那些刑具的作用,人没有不怕打的,就是不怕打,也怕残废,给人动刑,会让人感到自己正在失去完整性,肉体被摧残,精神也会垮掉。但是面对那种吃了迷魂药的人,他的那些刑具没有意义,想不到,那种人又被他碰上了。
上峰一次一次打来电话,甚至南京也发来了电报,追问他审讯结果,结果可想而知,每一次,钱师都被骂个狗血淋头,钱师几乎是一筹莫展。
那天晚上,钱师回到粉荷那里,这一次是不告而回。侍候钱师吃了喝了洗了,粉荷换上一件新的绸布内衣,卧在床上等着钱师。这是粉荷的功课,是她读熟的也是演熟的。然而钱师坐在躺椅上仍是一动不动,这却是粉荷陌生的了。粉荷惊奇地问道,你以前可一向是馋嘴猫似的,今天怎么了?钱师仍是不吭一声。粉荷说,是为了公事吗?钱师“嗯”了一声。粉荷说,还有什么公事难得过你这个大厅长?钱师说,抓了个组织游行的家伙,嘴硬得要命,死活不招供。粉荷说,不就是游个行吗?不招就不招,关几天放掉算了。钱师说,你懂什么?上面限期破案呢,破不了案撤我的职,老子现在急得火上房了。
粉荷说,火上房也没用,你现在是在家里,躺下吧,我给你捏捏。钱师就躺下来让粉荷捏。粉荷边动着边说,这人哪,你光打不行,左右是个死,打过了,也就等于死过了,别说男人,女人也有那种滚刀肉。钱师说,你这话算说对了,老子今天就碰上个滚刀肉,皮鞭子沾凉水试过,老虎凳也压过了,屁也不放一个。粉荷说,早先在窑子,我们那些姐妹怕的就不是打。钱师说,那你们怕什么?粉荷说,怕的是老鸨子扒光我们。钱师说,老鸨子真的这么干过吗?粉荷说,一回两回总有。你想想,女人的身子就那样让人扒光,光着腚子亮在天井里,那真是让人羞死,死的心也有。钱师说,你也被扒光过吗?粉荷说,我倒没有,老鸨子一威胁,我早就招了。钱师眼睛一亮,说,招了,你招什么?粉荷说,我不过就是那么一比。钱师一个翻身把粉荷扑倒,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光腚的样子,过来,你光一个给我看看。粉荷说,你什么没看过,怎么这一会儿又来精神了?
梁君万万没想到实行同居的第一天戴易就被抓走了。梁君虽没参与游行集会的事,心里却清楚戴易肯定是为了这个才被抓走的,何况床下还被搜出了游行的标语。想起那些标语,梁君忽然想起胡峰,她想一定要把戴易被抓走的事情告诉胡峰。梁君心里急,却也没急到火上房的程度,她以为戴易过几天就会被放出来,不过就是学生游行,以往这种事也不是没有。梁君找遍了燕园,终于在“德”字楼找到了胡峰。看到梁君,胡峰拢紧的眉峰突然打开了,他惊奇地问道,密斯梁,你怎么来了?梁君流着眼泪说,胡峰,戴易被抓走了。胡峰吃了一惊,他拉着梁君到一个没人的去处,说道,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梁君说,昨夜,也就是今天凌晨,警察把戴易抓走了。胡峰说,他们发现游行的标语了吗?梁君说,我正要告诉你,那些标语也被搜走了。
胡峰两条眉峰又习惯性地拢在一起,警察抓走了戴易,说明他们是有目标的,是谁暴露了?游行的事情该怎么办?紧张思索的那一刻,梁君催促他说,胡峰,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吧,把戴易救出来啊。胡峰说,是要想办法,我马上打听一下是谁抓走了戴易。你放心吧,戴易不会出事的。又说,你不能回原来的地方了,说不定警察还在那里监视。梁君说,监视就监视,我不参加游行,也没组织游行。胡峰说,那也好,说不定还能探听到什么消息。梁君说,那我赶紧回去,说不定戴易已经放回来了。胡峰遗憾地看着梁君的背影想,梁君太单纯了,戴易哪里能轻易被放回来?说不定警察正在审问他呢。转念又想,戴易能不能坚持住啊?如果他坚持不住,游行示威就前功尽弃了。
作为这次行动的领袖,胡峰和组织保持单线联系,戴易的事情务必要向组织汇报。不过此时的胡峰还是有一点侥幸心理,他觉得戴易不会说出什么,那点皮肉之苦和民族的危亡比起来算什么呢?胡峰的一颗心剧烈地跳起来,那一刻,他热血沸腾。
但是组织和他的态度完全相反。胡峰的联系人是一家书店的老板,听罢胡峰的汇报,他说,马上营救戴易,游行活动立即取消。胡峰惊愕了,所有的工作都已准备妥当,学生们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他不解地看着联系人,后者的态度是不容置疑的。书店老板又说,你马上通知各校的召集人,游行取消,关于营救戴易的事情由组织负责。胡峰说,我觉得戴易不会说出游行的事情,我了解他,他这个人很坚定。书店老板说,不要作任何估计,眼下最重要的是抢时间,特务也在和我们抢时间,我们必须赶在特务前面。
胡峰很不情愿,但组织的命令他必须服从,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和组织都晚了一步。
这一天梁君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校园乱转,两个警察找到了她。其中一个瘦的说他们是警察局的,说让梁君去把戴易接出来。梁君万万没想到警察局会这么快就把戴易放出来,也没想警察局为什么来找她,她什么也没想,心思里只有一个戴易。那天两个警察把她带到巨大的办公室。在那间办公室里,她见到了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她看见那人见到她后眼睛一亮。那人说,梁小姐,本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宪兵团的团长,兼警察局局长。梁君说,戴易在哪里?钱师说,梁小姐不要着急,让你来就是让你见戴易的。我听说梁小姐和戴易已经登报实行同居,这么说,戴易就是你的恋人?梁君点点头。钱师说,好,我这就让你见戴易。
然而那天梁君被钱师带到警察局的刑讯室,她并没有看到戴易,她看到的是刑讯室冰冷的刑具。梁君一颗心马上缩紧了,虽然她还搞不懂那些刑具具体的用场,总还明白那是行刑的工具,难道警察们就用这些东西拷打了她的爱人?把梁君带进刑讯室是钱师的诡计,从梁君的神情中钱师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钱师看着恐惧的梁君说,梁小姐不用担心,你马上就会见到你的爱人了,他就在你的身后。梁君转过身,戴易被两个警察架着进了刑讯室。从表面上看,戴易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只是瘦了一些。梁君没有想到,钱师已经让警察给戴易换了衣服,那是一件蓝色的长衫,穿在戴易的身上略显瘦小。
梁君向戴易扑过去,泪水止不住流出来。戴易说,君,你怎么来了?梁君说,他们让我接你回家。戴易疑惑地看着梁君,转身又看钱师。钱师说,梁小姐说得不错,我是让她来接你戴先生出去的,只要你把游行的地点和路线说出来,你马上就可以和梁小姐出去,我钱某一向是说话算话的。戴易冷冷地笑了一声,明白钱师是让梁君来劝他。梁君一张脸刷地惨白起来,原来是这样,身体止不住摇晃了一下。戴易扶住梁君,对她说,君,你回去吧,我不会有什么事。梁君渐渐冷静下来,她依在戴易怀里,也同样冷冷盯着钱师。
钱师说,多么般配的一对啊!戴先生真有福气,梁小姐这样的容貌可以当电影明星呢,听说梁小姐是燕园的校花。钱师的话像苍蝇一样在刑讯室里响起来,然而戴易和梁君仍是冷冷地盯着他。
钱师说,本团长一辈子怜香惜玉,我知道你是个死硬分子,如果你不配合本团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戴易说,你们要干什么?
钱师说,不干什么,我要让你的爱人在这屋子里演一场电影。梁君不解地看着戴易,戴易同样疑惑地盯着钱师。
钱师说,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本团长是不会向这么美的梁小姐用刑的,本团长只是让她把衣服脱下来,让男人们看看她的身体。
戴易厉声骂道,你们这些畜生!钱师说,年轻人,你说错了,这是政治,不是畜生。你不是想搞政治吗?政治是要牺牲的,不光要牺牲你自己,还要牺牲你的亲人,包括你最心爱的女人。你自己牺牲也还罢了,你忍心让这么年轻美貌的女子为你的政治牺牲吗?
戴易骂道,畜生,流氓!
钱师看出这个戴易已经崩溃了,但是他还要加一些砝码。他指着梁君说,把这个女人的衣服给老子扒光。几个特务向梁君扑过去,梁君像一只小鸡一样奋力挣扎着,她咬,踢,然而仍然无济于事,她的衣服眼看就被扒光。钱师冷笑地看着戴易说,瞧,多么漂亮的女孩子啊!她的皮肤像缎子一样,她可以登在电影画报上呢。一会儿,皮鞭就会抽在她白嫩的身体上,看看她给我们的演出吧。
梁君的衣服被特务们扒光了,她的头低垂着,她晕过去了。戴易悲愤地看着梁君,他的周身都在发抖,嘴已经咬破,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钱师走到戴易面前,他看出戴易心中正在挣扎,其实此时的钱师也在挣扎,难道这个家伙会眼看自己的女人被摧残而无动于衷?钱师甚至有一点绝望了,他是了解那种人的,这个戴易说不定就是那样一种人,他们信念坚定,什么也无法撼动他们的信念。钱师的面孔不自觉地抽搐起来,他咬着腮帮骨说,告诉你,一会儿我要当着你的面把针刺入她的奶头,用竹签插进她的指甲,用藤条抽打她的阴部——话未说完,戴易一口血水吐到钱师的脸上。
钱师像狗一样嚎叫起来,指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特务说,好好好,算你厉害,你看到他们了吧?他们可是不会拒绝女人的,特别是像梁小姐这样漂亮的女人,只要我下命令,他们就会撕了她!会在你眼前撕碎她!
突然,戴易声嘶力竭地叫起来,不——不要动她!钱师说,动不动她那可是我说了算。示意刽子手们停下来,他问戴易说,我的大公子,你终于还是说话了,说吧,有什么吩咐啊?戴易说,你们不要动她,她与游行的事情一点关系没有。钱师说,好,算她没有关系,说吧,谁和游行有关系?游行集会的路线和地点在哪里?戴易说,你们放了她。钱师说,暂时是不会放她的,那要看你怎么表现。
此时的钱师变得轻松了,他终于看到了这个人的软肋,想不到一个无解的难题竟让一个唱曲的女人给解决了,钱师决定今晚要好好犒劳犒劳粉荷。
周密组织的游行活动因戴易被捕取消了,胡峰的心里十分沮丧,不光是沮丧,还有愤怒,对戴易的愤怒。通过营救戴易,组织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戴易是一个可耻的叛徒。很多日子,胡峰都被愤怒燃烧着,那种愤怒像他身体里的一个病灶,不断生长壮大。胡峰坚信,叛徒就该从这个世界消失,而执行这项任务的就该是他胡峰。那些日子,胡峰一直在寻找戴易,他找遍了燕园,找遍了北平,然而他连戴易的影子也没找到。实际上对于戴易,组织上并没有明确的批示,因游行被迫取消,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然而对于胡峰却不是那样,由他一手精心策划的活动流产了,对于胡峰这就是最大的损失。胡峰是想要轰轰烈烈一次的,在铁与血的斗争中献出铁与血是胡峰的理想。他决定一定要找到戴易,并亲手解决他。
胡峰手中有一张过期的报纸,在那张报纸上登载着梁君和戴易的同居启事。胡峰打算就从此入手。那些日子,胡峰一直在跟踪梁君,对于胡峰,这是一次痛苦而又甜蜜的跟踪。因他是喜欢看到梁君的,梁君曾经是他的梦中之人,即便是现在,她仍然是他的梦中之人。
但是戴易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一个人知道,胡峰明白那个人就是梁君。
戴易在上海。现在的戴易在圣约翰读英文。那些日子戴易深居简出,差不多也是隐姓埋名。他现在不叫戴易,而叫戴隐。多亏了银行家的父亲,戴易才能在圣约翰就读。上海的条件比北平好了不知有多少,白日在学校上课,晚上家中会有汽车来接他,这是父亲一手安排好的,然而戴易并不高兴。
以前的戴易现在的戴隐最想念,也最放不下的当然是梁君,那是不容置疑的。他知道他最对不住的就是梁君,他们已经登报实行同居,然而对他俩而言,那同居还没有真正实行便流产了,不光如此,梁君和他现在还天各一方。
同样让戴隐感到不安的还有不久之前那次游行的流产,戴隐知道一切全是因为他。是他的一句话导致一次精心策划的行动流产了,戴隐那些日子充满负罪感。他读不下英文,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英文课本里,始终萦绕着那个词,renegade,他隐约记得这个词的释义是叛变者、变节者、叛教者等等。他是renegade吗?戴隐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renegade。
让戴隐心思纷乱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在上海,每到周末就会有一个女孩来他家。顾小姐的父亲开着上海最大的百货公司,两家是通家之交,银行家和夫人看出儿子很郁闷,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安排。其中当然还有另外的意思。顾小姐在女子家政学校读书,人也是文静得没法说,是既文静又活泼的那种。银行家和夫人早就看好这一对了,顾家也没有意见,但戴顾两家家长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采取的方式是温和的,潜移默化的。问题还不在这里,对戴隐来说,问题在顾小姐,他看出,那个女孩子是喜欢他的,所以她的攻势就很猛烈。顾小姐差不多日日待在戴家,你不想看到她,看到的却总是她。
然而戴隐心里装着的还是梁君。其实他正在暗中实施一个计划,那就是让梁君到上海来,只有这个计划能让戴隐的郁闷得到一些排解。戴隐现在和梁君一直在书信来往,梁君的每一封信对他都是治病的良药,看到梁君的来信,梁君在他眼前栩栩如生。
这天顾小姐来到戴隐房里,顾小姐笑着说,今天有几个女子在街头演讲呢,有一个女子还脱掉上衣,把乳房亮出来。戴隐问道,什么意思啊?顾小姐笑得岔了气地说,她们的口号是主张妇女解放,主张解放女人的乳房。听说是妇女协会搞的,还听说有几个女生去报考黄埔军校被拒绝了。
顾小姐也是栩栩如生的,读过家政学校的顾小姐既有新派女子的一套,也有传统女儿的一套。有时候,戴隐也止不住心旌摇动。那段日子,梁君突然很久没有信来,而这边家里的形势差不多水到渠成了。
戴隐不知道,上海发生的故事,在北平也在发生着,那些日子,身在北平的梁君遭到了一个男孩的猛烈进攻,那当然是爱情的进攻,那个男孩就是胡峰。
面色苍白的胡峰在女生们的眼中同样也是很有魅力的,如果从读书人的角度看胡峰,他甚至比戴隐更符合书生的形象。胡峰苍白瘦弱,但内心火热而又激烈,这是一个疾恶如仇的青年。在胡峰的心中,事物只有对与错之分,人也只有好与坏之分,其间是没有过渡地带的。胡峰只相信革命与爱情,胡峰就像莎士比亚剧中的骑士。相对于戴隐,胡峰更强于雄辩,胡峰这样的青年对于同样年轻的学生们有很强的号召力。
胡峰毫不隐讳地向梁君表明了他对她的爱。他对梁君说,密斯梁,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梁君说,胡峰你不要开玩笑。胡峰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心里话,你要看看我的心吗?如果你要看,我就把心扒开给你看,梁君你要看吗?那是咚咚跳着的一颗心。胡峰像莎士比亚剧的骑士一样面色惨白,眼睛如一汪湖水一样清澈。梁君止不住心跳加剧,这样的话是很有杀伤力的,但她还是板着面孔说,胡峰你不要胡说,你也知道我有爱人。胡峰说,你是说戴易吗?可是他已经消失了。梁君说,你又胡说。胡峰说,难道你有他的消息?“戴易在上海”那句话几乎脱口而出,但梁君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她摇摇头说,我没有他的消息。胡峰说,他已经抛弃了你,他是个逃兵,革命和爱情的逃兵,他是renegade,为这么个renegade你不值得。
胡峰现在也一样失落,那次行动的流产让他的情绪低落到极点,那是他精心策划的一次行动,他一直期盼着那一天,盼着举旗挥舞、振臂高呼的那一刻。然而他没有盼到那一天,行动被取消了,不光如此,组织上还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指出他的过激和招摇。一段时间内,组织上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工作,让他深刻反省。胡峰承认是自己考虑不周,因他发展了戴易,正是因为戴易,导致了行动的流产。在深刻反省中,胡峰觉得,他会将功折罪的,对他而言,惩治那个renegade就是他将功折罪的证明。
你真的没有戴易的消息吗?胡峰问梁君。
我没有他的消息。梁君说。
梁君不懂得革命,但革命的字眼同样对她充满诱惑,其实在她的理解中,革命是个更大的概念。梁君不理解胡峰的革命,她理解自己的革命,比如她与戴易的实行同居,比如她选择国文系读书,她觉得这也是革命,至少是她的革命。梁君不同意胡峰给戴易下的renegade那个结论,不就是一次游行吗?有机会再游一次就是了。为这次游行,戴易付出的够多了,他忍住了那么多的酷刑。那天从警察局回来,她抚摸着戴易的伤口泪如雨下。她决定只要自己在戴易身边,就再也不能让他受到这样的伤害,戴易是她的全部。
如果胡峰不提那个renegade,她差一点就被胡峰感动了。戴易做得还不够吗?他是为了她,是为了他们的爱情,而爱情对梁君来说是她的全部。
即使胡峰说出了renegade,梁君也并不反感他。胡峰是革命的胡峰,胡峰想的是革命,她想的是爱情,如果没有戴易,梁君知道说不定她也会选择胡峰,革命的胡峰对梁君这样的女孩子也是很有吸引力的。
但她已经有了戴易。那一天正是她送走的戴易。戴易知道自己不能在燕大待下去了,甚至在北平也不能待下去了,他只能选择离开北平去上海。他和梁君约定和她在上海重逢,实行他们的同居计划。
-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
-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