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蹲在床头给妈妈喂药的孩子

　　独自一人带她过日子，最害怕最担心的就是她生病，最让人觉得无助的，是自己生病。

　　那一次，我们母女两个全都感冒了。

　　下午下班，头疼得厉害，走路像踩在云上。她也蔫蔫的，没半点精神。拿出体温计量一下，乖乖，都烧到三十八度多。是个冬天，下班时天差不多已黑下来，看看屋外黑漆漆的天空，再听河上鬼哭狼嗥一样刮过来的风，去医院的心思就被打断了。硬撑着给她做了饭喂她吃下去，又找了两片感冒药给她吃下去，自己就昏沉沉地躺倒在床上。

　　她吃过饭，又吃了药，精神很快好起来。在我的床前走来走去，要我陪她唱歌背诗。我哪有那份力气了。

　　“淼淼，乖，自己一个人玩。妈妈头好晕，先休息一会儿再陪你玩。”说真的，把也在病中的她一个人抛开，我也不忍，可那会儿，我实在是支撑不住。

　　她倒是很听话，不再缠着我，找出自己的玩具娃娃玩起来。最初我还努力强迫自己的大脑清醒着，注意着她，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那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醒来，是被嘴唇上的一丝凉意给弄醒的。冰冰的，甜甜的，似乎还有一只热乎乎的小手在轻轻拨弄着我的嘴唇。费力地睁开眼睛，我被吓着了，是她。那会儿，我是侧身往床里面墙躺着的，她一只小手端着一杯水，蹲在我的里侧，另一只小手拿着两粒蓝色的感冒通药片，试图给我拨开嘴唇放进去。

　　“淼淼，你做什么？”我轻轻翻起身，把她手上的杯子接过来。水已经凉了。看来，她已蹲在那里好久。

　　“我给妈妈喂药，妈妈吃了药，感冒就好了。”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接过她手上的两粒药，吃下去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抽屉里找到的那两粒药。我给她吃的是小儿感冒片，那些蓝色的感冒通药片，我感冒时曾经吃过，后来觉得效果不是很理想，就把它们扔到了抽屉的最里层。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拿起重重的暖水瓶把热水倒进水杯，又是怎样小心翼翼地端着水杯爬上床。总之，那一切，让我想起来就后怕，后怕之余，是很深的欣慰。她才三岁多，可她知道照顾生病的妈妈了。她不敢惊扰妈妈的梦，又想让妈妈把那些药吃下去。她以为，她可以做到。

　　“宝宝，谢谢你。吃了你给妈妈找的药，妈妈舒服多了。只是，以后，可要记着，不能自己随便找药给自己吃的，要问过妈妈才行，也不能自己乱动热水瓶，好不？”

　　睡过一会儿，精神好了许多，又加上她送我的那两粒药，那两粒普普通通的感冒片，无异于两粒神丹妙药，不吃，已经够提神。我起床，哼着小曲儿收拾屋里。那间只有我和她的小屋子里，我怎么可以自私地躺下？

　　那是她第一次在我病时给我喂药吃，以一个三岁孩童所能想到的方式，以一种足足可以温暖一位母亲一生的方式。